筱冉/Cherish,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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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像画师:寒上词

【也青】江湖老 15

日更小船,星际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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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碍于嗓子,诸葛青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辣味了。他完全没想到的是,再次体会到这种令人兴奋的疼痛,会是在另一个人的嘴唇上。

 

他起先很愤怒:这个人怎么可以不把自己的嘴搞干净就来亲我?然后反应过来,这好像是在默许王也在搞干净嘴的情况下去亲他,于是更加愤怒。不过在王也莽撞的亲吻里,他的这点愤怒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很快跟他的理智一起散佚了,找不回来。他只能感觉到那久违的味道:辣。诸葛青飘忽地想,也许在哪本杂志的边角,他了解过这样一个冷知识:辣是一种疼痛。那些辛辣的因子,事实上是在用一种温柔而无法拒绝的方式伤害着你的口腔,与此同时你还甘之如饴,把它当做至鲜美的享乐,好像中了毒,上了瘾,还自欺欺人装不自知。辣,它可以摧毁你的脆弱的味蕾,刺激你的敏感的神经,让你恍然间产生一种自大的情绪:这是勇敢的,这是激烈的,这是我自愿去经历的。

 

诸葛青想,我是自愿在经历这些吗?

 

这个吻和蜻蜓点水的,或者充斥情欲的,都不一样。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亲吻,从发端到内涵,掺杂了太多不可控的因素。王也和诸葛青的心脏都擂鼓一样震颤,他们原本想,长到而立之年是一件太好的事情,他们沉稳,自信,对一切都心中有数,但是这一刻他们不约而同,发自内心地惶恐,终于意识到岁月不止让他们变成锋利的名刀,更让他们薄脆而易折,两根指头一夹也可以变成废铁。

 

人通常极难承认自己在患得患失。大家总喜欢自我标榜为能舍得,敢追逐的大人物,因为他们年轻的时候就是那样,只不过经验和时间让他们改变了。王也敢离家出走淌娱乐圈的浑水,诸葛青敢放下古典回国做他的多元拓展,他们年轻的时候就是这么热情天真而奋不顾身,可是现在他们改变了。

 

终究有所待,终究不逍遥。

 

王也像是此生最后一次亲吻一样吻诸葛青,用舌头去描摹他的唇齿,记忆他的口腔,好像吻完他们两个中就至少会有一个永远地死掉。死掉,没有温度,不再作回应,阴阳两隔。其实王也是在害怕划清界限,从此人海渺茫,音讯杳无。他,王也,害怕!这真像是个笑话。可这又是多么容易的事呢?现在,诸葛青和王也随随便便就有一个月没分享过只言片语,而在他们听说彼此名字之后和真正相互认识之前,还有更长的时间是苍茫的空白。他想,让他记住我吧。为了事业一搏和为了爱情一搏往往是两个悬殊的概念,前者多不过赔掉身外之物,后者少不了赔掉整个自我。因此他们都只能徒劳而迷茫地想,就让他记住我吧。

 

王也吻着,觉得实在难过,眼色也越发的深沉起来。他这样蹙着眉,仿佛深思的神色,和平时云淡风轻的样子大不相同,诸葛青倘若没有因为太上道而一直闭着眼睛的话,可能会因为王也这幅模样心动不能自持。王也浓重的眉目之间含带的浓重的思量,那么宽厚温和,事实上是令人很安心的。王也此刻正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彻底不是自己了,还永远记得张之维对他说,诸葛青未来可期。

 

他们最后气喘吁吁地分开,诸葛青抬手阻住了王也噙着未吐口的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地推门出去,走去自己的化妆间。

 

辣啊,诸葛青想,是真的。他心里受虐狂一样升腾起一丝快意:即便未来操蛋的东西即将纷至杳来,即便根本看不到结局,连好结局都看不到,但是他尝出来了,从辣味里,从这个乱七八糟不知所起的吻里。王也喜欢他啊。王也爱他啊。他感觉出来了。

 

他想,这已经可以被称为是童话故事了。辛辣童话故事。

 

 

 

摄影师是冯宝宝。

 

对于这位圈内大有名气的姑娘,诸葛青和王也了解得不多,只知道她拿过许多摄影大奖,拍过几套著名的系列照片,因此见到真人的时候,多少有些反应不过来。

 

冯宝宝的穿着风格与王也非常类似,看上去多少有点不修边幅。她穿吊带背心,搭迷彩的工装裤,脖子上挂个单反,从头到脚都松松垮垮,倒能看得出身材很好。一头黑发清汤寡水的挂面一样随便披散下来,好像某种厚重的幕布,把她本来拥有的美丽遮盖掉了,只衬托出她脸上那双干净又明亮的,令人印象深刻的黑色眼睛。

 

她一看见王也和诸葛青,点了点头:“耶啷个帅哎。”

 

诸葛青没有听懂,王也就在旁边悄声说:“是四川话,夸我们俩好看。”因为声音轻,他走得近了一点,诸葛青不动声色地外移,又跟他拉开距离。

 

冯宝宝是个率性真诚的人。她多少跟这个现代社会有点脱节,无论多少岁,看上去总是不谙世事,执拗又单纯。在少女时期,她已经凭借一批极有灵气的摄影作品崭露头角的时候,曾经以素人身份参演过带张楚岚入行的徐老投拍的一部电影,演女主角。当时徐老就放话说,整个娱乐圈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演。这样的话放出来,寻常情况下都要被当成艳压通稿diss的,但是那次没有。因为大家都心服口服。除了冯宝宝本色出演,没有人能够演得出那个女孩子,那个身前一团迷雾,身后没有方向,纯然如白纸,又固执如黄牛的女孩子。她做这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做得很好。她把很多事都做得很好,但有时候她不知道要去做,或者分不出什么是好。

 

后来她有了张楚岚。

 

其实如果不说,真的没有人能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一样的女人已经接近四十岁,已经和张楚岚结婚,他们俩还有一个刚准备上幼儿园的女儿。她还停留在像一个孩子一样说真话的状态里,因此她说出来的话,不管多么惊世骇俗,都值得去信一下。

 

她说好看,那必然就是十分好看了。事实上周围所有的工作人员,包括过来督场的张之维,都是这么认为的。他们这次拍的算是概念海报,不一定就要穿戏里面的衣服,穿戏服的照片他们在片场也拍了不少,青岛风光美丽,如果不拍照的话难免会觉得留有遗憾,于是每换一套戏服张之维就把他们俩当摆件,来来回回前前后后地拍。在八大关的那一天和在崂山里面拍的尤其多,简直可以出一本写真,只是内容稍微暧昧不明了些,不适合留作朋友间的纪念。诸葛青穿着一身样式华丽的燕尾服,手里提着他的琴,不知道为什么脸色不太好,连个笑影儿都像是在勉力维持。王也跟他之间的距离有些刻意,是一个说近又不近,说远又不远的位置,他宽袍广袖,峨冠博巾,好像逍遥人间一散仙,大类阮籍嵇康,有魏晋风骨。

 

两个人如此不同,却又奇异地协调。

 

冯宝宝示意他们走到布景里去:“你们两个,撇那么开做啥子,靠近一点……真是作怪,也不知道是在躲谁。”

 

她说完也没有管他们两个的反应,好像自己不过是嘟哝了一句废话,自顾自地去安排三脚架和打光,留诸葛青和王也站在布景里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样的动作才能够取悦这个口音浓厚,个性飘渺的大摄影师,让她早点放过他们,不要再制造尴尬的氛围,和尴尬的玩笑。

 

冯宝宝哪里会按常理出牌。一阵咔咔咔的快门和闪光灯之后,她给全然状况外的王也和诸葛青比了个“欧了”的手势,点着头说:“好,这个能用,现在正式开拍,王也先出去下子……”

 

他们于是只好稀里糊涂地跟着冯宝宝拍摄,像两个大号的等身玩偶,随时准备换衣服换姿势换地方给她摆拍,还要应对冯宝宝时不时嘟囔“唇妆做啥子这么红……”的尴尬情形,实在是身心俱疲。拍完之后再看冯宝宝之前抓拍的那张照片,他们两个不免都愣了一愣。那么疏远的距离,那么僵硬的表情,居然还可以是深情的,缱绻的,隐忍的。他们的身体和表情好像拼命挣扎着要逾越理性思维划定的框架,向对方伸出友好的试探的触角,期待一个同样友好的试探的回应。他们那时候压根就没有入戏……这就是王也和诸葛青。

 

王也:“这个……这个不行。这个不是角色,也太……”

 

冯宝宝指代不明地问了一句:“你怕别人看出来?”

 

诸葛青在旁边,王也突然觉得自己面对着一道送命题,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好在冯宝宝自己就接着说下去了:“看出来,看出来又有啥子不好的呢?不看出来,张楚岚咋个能知道要娶我。不看出来,我咋个能知道张楚岚是要娶我……”她眼睛一眨不眨,没有笑,很认真,好像在做辩论。但是这样的神情,比起任何一种笑着的模样,都要能够让人感觉到她的内蕴的快乐。

 

她又说:“这张照片不会用的。送给你们。就一张,送给你们。”

 

她还说:“在旁边的人,就不用拿着照片去看。给你们这个照片,不是要你们看清自己是什么模样,也不是要看对方,就是看看你们是什么样子。不然,很容易忘掉还在爱着的这一件事情。”

 

冯宝宝盖棺定论:“那人生还剩什么呢?那就太可怜啦。”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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