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冉/Cherish,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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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像画师:寒上词

【也青】稀树草原

稀树草原


诸葛青隐隐约约地知道自己可能是魇住了。


夏季的天往往暗得很晚很晚,七八点的光景,穹顶还舍不得擦黑,真恨不得这夜不要来才好。可是星光又非常微弱地在天际闪烁起来,像镶着金玉的条带,做了一道曼妙的裙边。燥热的大风呼啦啦地卷过,是多么燥热呢,就是它一迫近了你就能感到自己将要变成一簇火苗,然后野野地烧过这整片稀树草原去。


诸葛青晃着他的两条腿坐在一棵高大得怕人的猴面包树上。这棵树枝条短粗,树干圆胖,他光着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来的,但他本身就是个术士,他有一百万种方法可以让自己上来,这时候再去追究哪一种未免也太浪费时间,太斤斤计较。他目光渺远地望着天的尽头,别的地方都是天和海交接在一处,这里只有泛黄的草。


可不能小瞧了这些草,诸葛青知道,设若他跳下去,站在平地上,这些草恐怕能够高过他的脑袋,是很高很高的,会让他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人儿。稀树草原本来没有什么树木,荒草得势,把自己拔得有人高,气焰嚣张,又生气勃勃。只可惜,在猴面包树面前,未免还是渺小了。那么多的草里面,拔出来一棵高壮的树,还有什么能比它更惹眼的呢?哪怕,哪怕这些草,也是用尽心思生长出来的,哪怕它们能有一人多高,寻常人连掰折它们的草茎也不能够,哪怕它们在毒辣的日光底下构成野性自由的风景,美不胜收,一眼望过去,最抓人心神的,还是一棵猴面包树。有了它,这荒凉草原显得更荒凉了,那掉下去的太阳堪堪挂在空中,也给它做陪衬,一整个草原的孤独,生机,镜头的焦点,都在这一棵膨胀的猴面包树上。


他就在这难得的,高大的猴面包树的树冠上,在枝丫间稳稳当当地坐了,俯瞰着它们,风刮过来,它们掀起鳞鳞的浪涛,看着那么的乖张。诸葛青说不好自己对这一片草原是什么样的情感,它们在他的心里蔓延开来,是他一手创设的梦境,生生地给他囚困起来。有什么解决的法子没有?没有。他不知道。诸葛青冷情冷眼地看,觉得这好像又是一个奇门局,他在这奇门局的中宫。


诸葛青忽然起了悲悯的心思,他想,不如让这些草也长大一点,长高一点吧,这样兴许这个梦还不至于看起来这么荒芜。可是他又突然发现,这个奇门局的中宫并不归他管。他发现这中宫其实是给这棵猴面包树踩着了,猴面包树是享生杀予夺的大权。


诸葛青心里恼起来了,还酸酸软软地不知道泛着什么古怪滋味,单这样他就觉得自己要疯掉。他伸出手,就看着自己的手,想,这双手分明什么束缚也没有,怎么什么都做不到呢?猴面包树根系发达,生命旺盛,他怎么早也没有铲除掉它,还放任它长到今天这样的光景啊!在这一刻,诸葛青只觉得,他真心实意地讨厌这一棵猴面包树,太讨厌了,简直想要把它锯掉。可是下一刻,他又动了恻隐之心,他想,不如还是把它放在这里。


你看,毕竟是它把他托起来。太阳还是坚持着不肯完全落到地平线以下去,瑰丽的银河却已经在天上展开。浩瀚深紫的夜空,染上夕阳夺目温柔的红霞,星子就铺陈在这十丈软红尘里,好像是什么人温柔小意,诚惶诚恐地捧给他,放在他面前,生怕他不喜欢。渡鸦嘶哑地叫着飞过,草原是沙沙的摇铃,好像苍茫的一曲恋歌。诸葛青坐在整个空间的制高点上,他一伸手就好像能搅弄风云,沾湿夜露,让星星全部都落在他发间,他眼底。诸葛青仿佛已经置身于没有依靠没有着落的太空,但是身下沉实的支撑好歹还让他有一点实感。


他突然觉得很依恋,很温暖,突然觉得不应该锯掉这棵猴面包树了。诸葛青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又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剥夺生命的刽子手呢?矛盾的心绪让他不安起来,他隐隐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就因为他是七尺来高一个小小人儿,他就要嫉妒得把这棵托举他的猴面包树锯掉,太不像话。他想,一片草原,一棵树,这是一个困局,偏偏他不想走了,真值得为此大哭一场。左右四周无人,诸葛青就放任自己红了眼眶,流了眼泪,无声地哭了起来。这算怎么回事儿呢,他都多大的人了,可是还是想要哭一哭的。诸葛青一边哭一边拍抚着这棵树,一下子分不清是在安慰谁。


他最后还是把自己抽抽噎噎地弄醒了。


诸葛青还没睁眼就知道坏事儿了。他睡在一个怀抱里,不很舒服,两个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搂着睡,都是练家子,哪个都不是软玉温香,彼此硌得不行。他们本来就没这个毛病,这回想也知道是诸葛青自己魇糊涂了拱的,但是王也没给他踹到一边儿去,铁了心要搂着他似的,还轻轻地晃动他,回护他,时不时给他拍两下,真跟给小娃娃拍哭嗝一样。


他睁了眼,就看见一双焦虑又慌张的眼睛突然松了一口气似的耷拉了眼皮。诸葛青低骂一句操了,觉得尴尬得不行,在傅蓉跟前掉过眼泪就算了,这还,这还给王也哭上了,这他妈还哭上瘾了啊!王也也挺不自在的,他哪见过诸葛青这个阵仗,半夜里掉着眼泪钻他怀里了,起先他以为诸葛青睡觉不老实撒癔症,得拱着人踢踢打打,没成想衣服都给他哭湿了,真是天大的委屈。王也一慌神还想起武当后山那几位老爷子,很是心惊肉跳了一番。诸葛青赶紧停了声息,捂着脸就要往床那一边滚,王也一把抱住了不放开他,硬给他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看了一圈,找不出什么问题了,就盯着诸葛青尚还眼角飞红,水光潋滟的一对招子,嘴里叨念他:“哎哟我的祖宗……您这是梦见什么玩意儿了呀,怎么整出金豆子来了——还是您常哭我不知道啊?有事儿你要说……”


王也没说,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诸葛青魇住的内景里有什么呢。王也想,他最后悔,又最不后悔的事情,一定就是罗天大醮去招惹诸葛青了。他看着神色如常,手脚僵硬的诸葛青,没忍住在内心里编排这好面子的狐狸一会儿起来是不是要同手同脚。这事情怎么安慰,怎么安慰都不成行。他只好无限温柔缱绻地去亲吻诸葛青的眼睛,亲吻他的鼻尖,亲吻他的嘴唇。诸葛青在他的亲吻下微微的颤抖,可是总算眼神平静,不那么尴尬了。王也在心里想,诸葛青要是也能有风后奇门,一定比他出息多了,这话说出来诸葛青非得打杀他不可,但是他还是乐意去想。他还知道诸葛青自己心里明白这个坎必须过去,诸葛青和武侯一脉的绝学是最相得的,根本就不要什么风后奇门。术士修炼不仅是要多么的强,更加是要修心。诸葛青经此一役只会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本来就有七窍玲珑心,这下十八个孔也不比他玲珑了。王也觉得上天入地没有人能再和诸葛青一个样。


诸葛青则在心里说,算了,给这冤家看见,就给他看见吧。真是讨厌,太讨厌了。可是怎么那么讨人喜欢呢。


他知道他应该这样回答王也的问题才真像个撩妹国手应有的架势:我梦见一片稀树草原,只有一棵猴面包树。我坐在猴面包树上,它托我去看整个寰宇,还有无尽浩瀚星空。


可是诸葛青无话可说,他左思右想,还是凑过去认认真真靠在王也的怀抱里,亲在王也的嘴唇上,然后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就是他,诸葛青想,就是他让整个草原黯然失色了,就是他让他心甘情愿走进的困局。


还恨不得被这天高海阔的大自由境界幽囚一生才好。


FIN.


和萦姑娘聊了很久的阿青,觉得实在是喜欢他到没法了

很只是赶巧今天又很郁闷,很难过,只好假托阿青替我哭一哭

我但愿也有一个老王来抱吻我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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