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染轩阴

*单元剧，正剧粮食向，基本无差

*接原作结局，前文见tag

 

 

 

201902001 暗涌

Section 6 不可碰

 

 

 

“你们都是白吃干饭的吗一个个？都在那看着，警局是什么观光景点吗，要不要我再给你办个旅游牌照？”

 

陆离啪地一拍自己的办公桌，把面前站着的郑世杰吓得差点当场立正敬礼，苦哈哈地跟他解释：“……不是，那也不好劝啊，这，这怎么弄，目击证人，当什么似的扣起来，人家不埋怨治安都该求神拜佛了师哥，您消消气，消消气……”

 

自接这个案子以来陆离的火气就格外的大，但又和竹签杀人案那次不同。陈二还在那儿关着呢，陆离也不再去管他，只说关够七十二小时还没办法证明他是凶手，就直接把人放出去。鸡蛋仔总觉得，陆离这股子无名火是从别的什么地方来的，但是又说不好究竟是哪儿。

 

“第二具尸体，老石报告出来了吗？”

 

“没那么快，师哥，”鸡蛋仔说，“就是老高的报告也且得等一会儿呢，这才多少点时间啊。”

 

“大概的，大概的没有吗？”

 

鸡蛋仔想起现在陆离经常被缠得连单独听老石讲话的时间都没有，也是唏嘘，就跟他说：“大概的，那就跟上次的大同小异……死亡时间超过四十八小时，已经失踪五天了。师哥你记得上次尸检的情况吧？上次的蒋玉玲，这次的赵婉婉，她们死之前很可能是将近七十二小时没有摄入任何水分和食物……几乎是被活活渴死饿死的。在那之前，凶手给了最后一击。”

 

陆离按了按眉心。这又是他无法对媒体和受害人家属和盘托出的东西，这太难了。

 

“除了绑缚和致命的勒痕之外，没有别的伤痕……”陆离喃喃，“没有强奸，没有碰触，这个人究竟想做什么呢？”

 

第二具尸体在第一具尸体被抛尸的两天后，也就是今天清晨被发现在一个废弃的公用电话亭内。尸体这次不再是被封存在箱子内，死者赵婉婉穿着一身漂亮的洋装，妆容精致地站在装满玫瑰花的瓦楞纸箱里，靠着公用电话亭的一面，从电话亭门外望去，看不见尸斑也看不见脖颈上的勒痕，简直就好像一个活人一样。

 

现在这个公用电话亭的主要作用已经不是拨打电话，因为样式经典好看，已经变成街拍打卡圣地。发现尸体的人是清早出行的一对游人小情侣，久敲公用电话亭门无人应答，一打开，就发现了死者。女的大叫一声，男的倒好，背着长枪短炮，差点当场晕倒。好好的蜜月，如此不得不刑侦局一日游。

 

陆离初到现场的时候，看着这两个人倒是面容戚戚，担惊受怕，但没想到一到局里，他就是进办公室喝了口水，转头出来就差点被这两个小年轻的闪光灯晃瞎了眼睛。陆离本来今天就心气不顺，当场一股无名火就往上窜，点着鼻子臭骂了两个目击证人一顿，小姑娘差点被他给说哭，后来还劳动搜查科的一个女警过去劝，才总算是都服帖了。

 

鸡蛋仔小心翼翼地问：“师哥，心情不好啊？”

 

陆离心说对啊，心情能好得了吗？你试试跟池震夜里睡一个房间，连续两天，看你心情能不能好的了。

 

其实陈二的事情，是陆离自有打算，放虎归山，才能找到老虎窝在哪儿，这到时候陆离不好出面，那就是池震的事情了。但说到陆离心情不好，那确确实实是有根源的。这个根源，又是池震。

 

池震成功在自己回来的第一个星期，让陆离骂出了祸害遗千年五个字，在消除搭档的心理阴影方面，再一次立下了汗马功劳。

 

陆离家里又不是酒店，一诺回来了自己睡一个屋，那就没有空房了，池震总不能去跟一诺，跟陆母挤一屋吧，他只能跟陆离睡一个屋里。陆离呢，自从离婚之后就不睡双人床了，买了个单的，空出好大一片地方来，刚好给池震打地铺。可是池震是谁啊，池震，他能委屈自己睡地上吗？尤其这还是在陆离家里。给他铺多软的褥子都不好使，池震非得想睡床上。

 

这和半年前到底不是一个境况，陆离开始也觉得，吆五喝六地让池震睡地上不是待客之道，就好言好语劝他，明天就给他买一张新床回来，可是池震不领情，说那多麻烦啊，那今晚怎么办呢？陆离说，那不然你睡床我睡地上吧。藏了一句话：反正我也睡不着。没成想池震还是不乐意，池震特别难为情似的，很不识好歹地说：“那我多不好意思啊。”

 

陆离都快吐了。

 

池震他就是耍流氓，陆离心想，他那张床，才一米五！一米五躺两个那么大个的男的，池震脑子被狗啃了也不能想出这种鬼主意来吧？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气也没有办法，他又不能闯出门去找陆母告状，又不是他妈的三岁小孩儿。

 

他只好跟池震躺一个床。睡之前，两个人好好的，谁也不挨着谁。陆离担心他这么僵着醒一夜要难受，结果还睡着了，还睡得特香，陆离疑心自己就是犯贱。好，到这都没什么问题，但是醒过来的时候就有问题了。池震又不用早起，池震可劲儿地在那睡，奈何手啊脚的扒拉在陆离身上，他还扯呼。陆离被闹钟喊起来本身就烦得要死，还得把他从身上撕下来，撕下来弄醒了，池震还他妈敢有起床气。是以这两天陆离天天上火，而且买床的事情硬给耽搁下了，陆离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又是怎么回事，索性不想了，放任自流。

 

陆离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要一口气提不上来，赶紧换个话题，换换脑子。

 

他问：“从现场带回来那小孩儿呢？那高中生。”

 

“不是高中生啦，”鸡蛋仔说，“人家是东岛大学少年班在读——审讯室呢，师哥，你还叫人给倒杯热水，给两块儿糖，真是高中生也不能这么哄啊。”

 

陆离被他这么一说才有点恍然：“我觉着高中生还小得很呢……多少年了。”

 

“方便你审人，老高这个先查了，箱子上确实有他的指纹。你现在去看看他？”

 

“嗯。”陆离点点头，披了外套，跟在鸡蛋仔身后去了审讯室。

 

其实这个叫庄展鹏的十六岁小男生，本来是不必要进审讯室的。他就是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也在现场，本来在路边等车，看见两个小情侣尖叫了，愣是待那儿没走。警局遇见这种情况，通常也就现场盘问两句，做个笔录，就能放过去。

 

但这又是个例外。这个庄展鹏，笔录做着做着，突然就跟问话的刑警说：“警察叔叔，我有一个情况，可以跟你汇报吗？”

 

正在例行公事的刑警被打断问题，本来有点不高兴，看这孩子还挺机灵的，才耐着性子说：“你说。”

 

然后庄展鹏就说：“其实，这次的这个箱子，是我搬进去的。”

 

好，他这句话一出，就非进公安局不可了。小孩儿可能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坐上警车被带回桦城刑侦局的时候，整个人抖得筛糠似的，前头开车的刑警都怀疑他是在诳人，想把他半路放下来。但是陆局收队的时候招呼了，这个不能放在外面，也一起带回去审了，说不定还能有什么线索。

 

陆离想着到底还是个孩子，在少年班读书，很聪明，那大概还是用文化人的方式对待他要好一点。于是进门的时候就没有再用踢的砸的，很温和，很平常地推了个门，问：“庄展鹏？”

 

庄展鹏是那种丢到十五六的男孩子里就会找不到的类型，长相普通，有点小帅，个头不高，皮肤倒是很白，戴着一副度数不低的黑框眼镜，一看就知道平时宅得少见光。他看见陆离，就很有礼貌地跟他问好：“您好，是陆副局长吗？”

 

陆离不太习惯，也不喜欢别人这么叫自己，就说：“你叫我陆警官就可以。”

 

庄展鹏很乖觉地点头：“陆警官。”

 

陆离对这小孩儿的印象还不错，口气也比较和缓：“好，庄展鹏，你不要紧张，我就简单地问你几个问题。”

 

他边问边写：“你说这个箱子是你抬过去的，怎么回事？”

 

庄展鹏说话很有条理，不紧不慢，也不会让人觉得心烦：“是我抬过去的。上大学以后我的时间比较自由，我会去做暑期工。这次就是我在离电话亭两百多米远的一个工厂接了一份搬运的工作，早上五点钟开始，七点钟结束。但很奇怪，我收到的指令里特别要求把这个箱子放到这个电话亭，我就搬了。但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也不是我把那个姐姐摆成那样的。”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又抖了一下，陆离把桌上的热水推给他，庄展鹏就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接过来喝了两口，然后一直捧在手里。

 

陆离把他的话都写下来，皱了皱眉。

 

“你是七点钟放完箱子之后直接去等车了吗？”

 

庄展鹏摇头：“下班之前还要回去打一次卡，我回工厂去了，然后又从工厂过去车站等的车。”

 

尸体是七点半被发现的。这条线上的公共汽车首班车大概就是七点半左右才能到电话亭对面的公交站。

 

“有人能证明你在吗？”陆离问。

 

“有，”庄展鹏说，“很多人和我一起打卡，还有等车，我们几十号人在呢。”

 

陆离点点头，合上笔盖，说：“好，我就问到这里。现在案件还在侦查，可能需要你在警局停留二十四小时，我们会通知你的家人。”

 

庄展鹏说：“好的，谢谢警官。”

 

陆离起身走出去，掏出手机给池震派活儿干：去找这小孩儿工作的工厂，问问那里的工人怎么说。

 

池震跟他拽洋文：At your service.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