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冉/Cherish,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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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像画师:寒上词

【也青】点灯记

基本上就被我写成言情小说了

顺便广告原耽:白熊上连载的校园竹马文《借火》 

lof迟一步更新

 

 

点灯记 孔方

 

 

深圳有很多与这个现代化的都市格格不入的建筑。它们有些是城中村,有些是旧单位的宿舍楼,灰灰的,土土的,采光奇差,没有向外伸出的干净阳台。这些屋子很多都据有非常好的地段,房地产商虎视眈眈,但是没有几个真的有胃口啃下这些肥肉。拆迁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很多人都会觉得痛苦,这痛苦一方面是背井离乡式的悲戚,一方面有拆迁款上算不完的烂账,再则是很多人丢失了每月很大一笔进项。拆迁之后可能还有一些好的故事,比如拆迁造就了一些暴发户。这些暴发户里就有我爸,最后从寓公摇身一变转为房地产商人,骨子里还都是封建迷信思想,禁止我和他优秀的女职员谈恋爱。

 

可是他想做就真的可以做,断绝我的经济来源,在公司里给黎江笑穿小鞋,想方设法的棒打鸳鸯。我们的爱情故事在他那里一文不值,虽然我们也没有兜售的意愿和打算,但他作为一个敏感的商人,主动自觉地对它进行价值估量。并且他说:一文不值。

 

我不知道黎江笑像个傻子一样跳槽去外企重新从五千元的基本工资拿起的时候,有没有觉得爱情和她的人生相比一文不值。但是我记得她来交辞职报告的时候我和我爸正在我爸办公室吵架,黎江笑风一样进来,风一样离开,高跟鞋敲地的声音笃定又有力。我爸傻了。她酷毙了。不过后来我爸假装宽宏大量的按辞退待遇多结给她三个月工资的时候,黎江笑收得也很大方,她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我当时觉得这是整段经历里唯一的瑕疵,但是我现在现在觉得她说的真对。黎江笑总是活得充满了预见性。

 

我和黎江笑现在就住在这种建筑中的一间,七十平米不到的房子,每月租金收我们两千五百。我带着王也和诸葛青爬上单元楼五层,在黑暗中解释道:“声控灯坏掉了。”

 

王也似乎点头表示理解。诸葛青则在一边说:“好香的味道。很惹人期待啊!”

 

其实我也分不清那是不是黎江笑的手笔。这个时间点,整个楼道里都在做饭,葱姜蒜,糖盐醋,味道纷纷扰扰地烩成一个小人间。我分辨出有红烧肉,有糖醋鱼,有香油炒的鸡蛋,有青椒土豆丝。青椒土豆丝应该是我们家的,我们家特别特殊,青椒土豆丝是青椒土豆对半开,丝毫不顾及这样是不是也能选送黑暗料理评比大赛,因为我喜欢吃土豆,黎江笑喜欢吃青椒。她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手艺,能做出很多不可思议而味道尚可的新奇玩意。每次炒这道菜的时候黎江笑都会说:看,像不像我们两个在一起。我则常被青椒些微辣味呛到鼻子以至于落荒而逃。黎江笑嘲笑我:“是不辣的辣椒哦。”我说:“太够意思了,不辣的都这么带劲。”她说:“真的是哪一天都有赚头。”

 

彼时我们刚刚领证一个月,蜗居里的日子也还是蜜里调油。

 

我掏出家门钥匙开门,诸葛青眼尖,问:“那是什么?”

 

我低头一看,那钥匙上面黎江笑给我挂了一个瓦楞纸板剪出来的狗牌一样的东西,上面拿英文写了家里地址和我们俩的名字。然后我告诉诸葛青,这是黎江笑前一晚亲手给我剪的,她说方便她给我收尸。黎江笑很认真的告诉我在水里泡久了尸体会呈现巨人观,为了避免到时候浮肿到她认不出来,挂一个这个很有必要。我听了她的话以后去百度了一下巨人观,然后我想我真是难找另一个跟她一样没心没肝的姑娘了。

 

诸葛青扑哧乐了:“尊夫人真是心灵手巧。”

 

我给他笑得一个愣神,顿时不想立刻开门,我觉得如果现在开门,给黎江笑看见笑得柳绿桃红的诸葛先生,以后我可能就要沦落到和基佬抢老婆的境地。但我突然想到,其实我本来就在和很多基佬抢老婆,可怜的是那些基佬甚至都还只是纸片人,可能还是被我老婆亲手掰弯的,她还极富创造力地为他们撰写恋爱小故事甚至色情小故事,并且声称自己是某某同妻。

 

这里的某某真的填充过很多人的名字。

 

黎江笑应该是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就已经从厨房跑了出来,她这个技能也来得莫名其妙。她说小时候躲在被窝里打小灯看书,经常害怕被爹妈发现,久而久之就学会听声辨位,还能从脚步声里分出有几个人,是谁,正在去干什么,以此保证自己的安全。现在她的解释是,小出租屋环境复杂,人口众多,她必须时刻警觉是否有人溜门撬锁,以此保障自己的安全。

 

所以黎江笑出现在我身后两个救命恩人面前的第一形象,就是一个系着围裙戴着袖套,手里提着菜刀的悍妇。我被她这个阵仗吓住过很多次,几乎每次都忍不住想把自己手里的东西丢地上再跪那儿投降。当然这个悍妇非常的漂亮,漂亮到诸葛青的眼睛都亮了,王也把手伸到他腰后边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愣是把他从一个轻佻风流的眯眯眼拧成了一个不苟言笑的眯眯眼。

 

黎江笑热情洋溢地说:“谢谢你们救了我们家邹桑哦,今天做了好菜来招待你们,请一定要给面子啊。”

 

诸葛青回答得自有一种不动声色的热络:“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王也问:“请问怎么称呼呢?”

 

黎江笑说:“直接叫我江笑就可以了。”

 

我想黎江笑也是有所改变的。刚搬来这里,偶然和街坊邻居打招呼的时候,她时常脱口说:“可以叫我Chloe。”然后收获一些费解的眼神。那个名字和那些包一样都是华而不实的消费品,这个事情蔻依小姐知道的比我早很多,但是实施起来其实一样身不由己。

 

客厅里放着音乐,我们家里没有装电视,但是装了立体声音响和碟片机。这套东西是黎江笑以前租住的国际公寓里唯一由她添置的家具,她喜欢听歌。黎江笑的歌单从交响乐一路涵盖到民谣和嘻哈,我每天回家都能听见不一样的风格,个别时候她喜欢单曲循环,比如最近,她突然爱上老歌,一直在听这首《我只在乎你》,出门给资本家老板打工的路上MP3里也是这首歌,回家打开立体声音响做饭听的也是这首歌。我问她:“你不腻吗?”她举出例子:“我网易云歌单里动辄就有重播上百遍的歌曲啊,上次是Rumors哦。”

 

我对欧美流行没有了解,所以没法做出评价。不过但凡我有一点了解,这时候都应该听出黎江笑是在说我们准备好要结婚的那段日子,还会想真不愧是黎江笑啊,可是我没有。后来我会想,我错过的可能不止这一个瞬间,还有很多和很多。

 

歌词里面写道: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其实我也想知道。我在每一个开门就有七件事砸在肩膀上的日子里想道,假如没有黎江笑,假如她不曾让我自负地宣称自己懂得何为爱情,那么我将会过着一种怎么样的生活。

 

黎江笑回厨房把手里那把骇人的菜刀给放下,袖套围裙一摘,在茶几边上坐下来跟我们说话。她说:“哎,我们这里地方小,只能希望两位恩人不要嫌弃啦。”诸葛青则说,王也以前的确是个在武当山修行的道士,老早就出家了,但是已经还俗,所以不必要过多考虑他的口味。还说黎江笑的这首循环播放的歌应该特别符合王道长的喜好,他在武当山上长了这几些年的草,大概也只能对怀旧金曲有些印象,何况还是这么有品位的怀旧金曲。最后说诸葛青自己,随遇而安,什么都好。

 

王也看起来牙都要酸倒了,并且非常不愿意被代表。

 

黎江笑在和帅哥聊天的过程中忙里偷闲,抽空注意了一下她的另一半,语气坚定地把满身邋遢的我轰去收拾干净自己。所以我进屋扒掉了外套,换上了她坚持要我穿的那件丑不拉几的棉袄。其实的确非常暖和,我一穿上就忍不住像个土鳖一样把拉链拉到领口,手揣进兜里,觉得生命力终于又回到了身体里。等到我出来的时候,就和桌边人又回到了一个波段,因为我不再是那个一心求死,还挂念着身上名牌的绝望的待业人口了。所以我自动自觉地去拿拖把拖地,黎江笑是五点下班,她应该还没来得及搞卫生。

 

这时候黎江笑正在把晚饭端上桌。王也和诸葛青给她帮手,因为诸葛青过分殷勤,王也很有些没处站的尴尬。我看了一眼,有一条清蒸鱼,著名的对半开青椒炒土豆丝,番茄炒蛋,华润万家的熟食烧鸭,还有一锅清炖鸡汤,她的盛情款待。我跟着她跑进厨房,偷偷问她:“哎,现在鸡涨价到什么程度了?”黎江笑也偷偷告诉我:“三十五了。”我飞快地计算起来,我发现三天的时间里涨价有十块,再算了一下时间,离过年也没有多少天了。我低声尖叫:“一天就涨四块钱,宰人啊。”黎江笑还有心情嘲笑我:“不是金融系毕业的吗,抱怨什么,价值规律。”我说:“就是很不合理,我鄙夷过年疯狂涨价的小商贩。”黎江笑说:“排骨涨价更凶。哎,别人也要过日子吧!说不定人家还要鄙夷你对十块钱斤斤计较。”我说:“所以说真的很容易活不下去。”黎江笑说:“你也没死成嘛,可见死也很难。”

 

说到这里我们都安静下来,黎江笑问:“哎,他们是不是一对呀。”我说:“看起来像。而且还,啊,你怎么说的,还挺甜。老夫老妻。”黎江笑搂住我脖子冲我眨眼睛。我说:“哦,跟我们俩似的。”她就笑了。我们听王也和诸葛青在外面说话。诸葛青说:“哎呀,有个这样的小家真好。回头要不要把燕郊的房子装修一下。”王也说:“装修来干什么,你打扫卫生吗,做饭吗,你说这话特别魔幻现实主义。”诸葛青嘻嘻笑了,说:“行吧,四海为家。”王也找补似的来了一句:“反正燕郊的房子也没长脚。”诸葛青笑得更开心了。

 

这下轮到黎江笑眼睛发直,我说:“靠,当着亲夫的面眼神出轨啊。”她说:“别吵,就出轨几秒钟,反正接下来几十年都是你的。”

 

真好,我没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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