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冉/Cherish,写手。
WARNING:先看置顶。

头像画师:寒上词

【DH】Dog Days Are Over

大家情人节迎财神快乐!

26周年合志内容解禁

BGM-Dog Days are Over



Chapter 1 空房间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哈利说。


赫敏对他漫不经心的态度不大满意:“你真的很不正常,哈利。我知道暑假的事情他们做得确实——”


“和那没有关系,”哈利无辜地看着她,“我没有生气。”


“可是你甚至在看《魔法防御理论》。”赫敏指出。他们现在正坐在格兰芬多温暖的公共休息室里,即使是赫敏也认为现在没有急得非在当下完成不可的课业,而哈利已经走神到开始翻这么一本冷冰冰干巴巴的书了。这无论如何也不能算作是一种“正常”的行为,尤其他还被乌姆里奇关了禁闭。


接着,她有些担忧地说:“而且我觉得你完全应该生气的。”


经历了摄魂怪的突然袭击和整个凤凰社的隐瞒之后,哈利给出的唯一反应就是:他想要在格里莫的各个房间转一转,好好看看他教父长大的地方。这样的表现把在场几乎所有的大人都噎住了,毕竟无论他们在争执的时候显得多么有理有据、冠冕堂皇,内心深处多少都为自己给这个才从摄魂怪袭击中死里逃生的男孩带来的心理压力感到了一些愧疚。哈利看起来丝毫也不愤怒,更不迷茫,对一切他们以为可能导致他心情不好的事都泰然处之:成绩单、级长人选、威森加摩的审判……以至于让小天狼星都有点诧异。


哈利甚至和克利切说上了话——现如今他是格里莫广场能和克利切说上话的唯一一个人。小精灵一开始并不情愿,但是哈利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迅速地得到了他的信任。可无论他们怎么问他,他都坚持说自己没做什么。哈利神情坦然,态度很好,就像现在一样。


当然,赫敏知道哈利和多比的事,所以他能迅速得到一个家养小精灵的信任,这并不是完全说不通,但……


“偏题了,哈利。我们刚刚在和你说马尔福。”罗恩说。


哈利叹了口气,合上了那本荒唐的教科书。不能说它写得有多么坏,哈利实事求是地想着,它只是没一个字有用。就像现在,情况决不能说是不严峻,只是在他眼里,很多事都已经不再是什么大事了。


不过,他没办法和他的朋友们解释这些——没有人会相信他其实已经是个货真价实的成年人,甚至已经在傲罗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待了两年,结果因为一些意外,一睁眼就回到了自己十五岁的身体里。眼下最要紧的事情也压根不是德拉科·马尔福又做了什么,而是他必须在一些糟糕的事情发生之前尽可能地阻止它们。


无论这是一个荒诞的幻境,还是时空真的发生了扭曲,哈利都会做一样的事。傲罗生涯让他习惯于着眼当下,而非徒劳地思考一些哲学问题。


他像记忆中一样击退了在女贞路袭击他和达力的摄魂怪,抵达格里莫广场之后,用雷古勒斯的名字和当年事件的真相获取了克利切的信任,拿到了真正的斯莱特林挂坠盒。等到了霍格沃茨,他又在一个夜晚披上隐形衣,从有求必应屋拿回了冠冕。赫奇帕奇的金杯、回魂石戒指都暂时没有条件取得,于是被他干脆地划出了考虑范围。


哈利还没有毁掉它们中的任何一个,他认为伏地魔能够感应到魂片的破碎。他不能冒这个风险,让伏地魔为历史的更动改变计划,这样他重生回来的优势也就不复存在了。他决定把目前能找到的魂器搜集好之后,去找一趟邓布利多——当然,今年找到他的老校长可不太容易。不过,在这个问题上,他比十五岁的时候要心里有数得多。


哈利没怎么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所以赫敏和罗恩说起马尔福,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得让他们赶紧忘了这回事。


“他只是突然决定在这个学期不找我的麻烦了。这难道不算是一件好事吗?”哈利说。


罗恩和赫敏对视了一眼。


赫敏说:“虽然客观来说,你的陈述并没有问题——我是说,他确实不再找你的麻烦了。但是他似乎并没有停止……呃,找你。”


更确切地说,她觉得德拉科·马尔福在对他示好。


这简直是个鬼故事。


“他开始在餐桌上和我们上课遇到的时候跟你搭话,今天还邀请你去做找球手训练,”罗恩说,“且不说之前从来就没有这种传统,他急得就好像这个学期没有魁地奇比赛了一样。”


哈利咳嗽了一声。


“我觉得那只是他的新点子,”哈利说,“而且我现在还没答应。”


赫敏说:“现在?”


哈利闭嘴了。


其实他也得承认,德拉科·马尔福确实不对劲。


哈利不希望看到魔法部的事情重演,也懒得在五年级应付被乌姆里奇招入麾下的马尔福和他的特别调查组。为了未雨绸缪,他在学期开端同时向这家伙递出了魔杖尖和橄榄枝。


他倒不是想要在一切发生之前拯救马尔福家,哈利的善意没有过剩到这个地步。与其说他想要借德拉科影响卢修斯,不如说他只是想吓唬吓唬这个小的。不过,卢修斯·马尔福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墙头草,这意味着不止伏地魔一个人能够搬弄他,而在魔法部的事情里,他恰好扮演了一个相当重要的角色。如果真能动摇几分这个“伏地魔最得力的食死徒”的想法,对哈利而言也只有好处。


哈利从未掌握也无意学习和这类人打交道的政治智慧,但他很清楚什么方法最为有效:总结起来也不过是威逼利诱而已。


他在火车上就找上了德拉科·马尔福,在斯莱特林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他便抢先声称自己掌握了足以把卢修斯送进阿兹卡班的证据,如果德拉科不相信,大可以写信去问问卢修斯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马尔福一开始大为光火,立刻想要大叫大嚷,但很快被哈利的气势唬住了。毕竟在他们之前四年的所有针锋相对中,哈利即使总是占理,也从没这么意图明确地威胁过他。


而且,没有人比哈利更熟悉那些案卷。他进傲罗办公室之后,曾到档案室去把记忆里几件大事的资料全部调阅过一回,卢修斯·马尔福被捕入狱,罪名不止和那个晚上有关。案卷里细节详实,他都记得很清楚。哈利只要简略提起,德拉科就会主动去找卢修斯确认。而老马尔福先生善于审时度势,起码会把这个变数纳入考量,并警告儿子对哈利·波特小心一点。


那就够了。


五年级的时候全霍格沃茨起码有四成的学生怀疑其实是哈利杀了塞德里克,而且他非说伏地魔已经复活归来,所以他一定是疯了——在这样的公众形象下,这一招理应相当管用。


更何况,伏地魔在乎那个预言,本就为哈利的身份赋予了更多命运的神秘色彩。


但无论如何,这也不是马尔福转性的理由。


在哈利的预估里,时年十五岁的小马尔福先生最可能的态度是对他敬而远之。毕竟德拉科·马尔福和他不对盘,跟伏地魔又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不过,对方这回似乎意外地懂得权衡利弊。他们在火车上不欢而散,马尔福还嚷嚷着记下了这个仇,以后一定会叫他好看。在隔了几天之后的早饭桌上,哈利亲眼看着马尔福拆了那封被马尔福家的雕鸮带来的信。斯莱特林边读边皱眉头,然后向他投来了若有所思的眼神。


当天稍晚时候,哈利收到对方写来的一张纸条:我考虑好了。


接着他就开始收到来自马尔福的诸多友善信号——德拉科·马尔福开始在跟他碰面的时候打招呼,并终止了所有曾经是家常便饭的恶作剧。就连学校里的流言蜚语都比哈利印象中少了很多,可见当初他大概也在这一方面颇下功夫。


很快,对方自行判定他们的关系从相看两厌恢复到了点头之交,就采取了进一步的行动:譬如像罗恩说的那样,请他去魁地奇球场做一对一的找球手训练。


这是被威胁之后应该有的态度吗?


哈利在脑海里搜索自己对德拉科·马尔福的印象,怎么也没法给他的行为找出一个恰当的理由。他们没有这种试图向对方表达友好的经验,因此所有的回忆都不具备足够的参考价值。


罗恩说:“你这学期对他的态度也很友善。”


那不是友善,我只是不想跟十五岁的青少年计较。哈利在心里说。站在他自己的角度,他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在欺负五年级小孩——他年龄都快有两个他们那么大了。


他还是更习惯和同龄的德拉科·马尔福交锋,尽管他们在魔法部的茶水间遇见,都得克制着不要泼对方一脸的咖啡。马尔福如今俨然以炼金术师自居,手里攥着一把情报,每每以此向魔法部换取方便,比如到威森加摩争取卢修斯·马尔福的减刑事宜,或者干脆亲身参与到傲罗针对黑魔法炼金术师的追捕行动中去。


那才算是有来有回,而且哈利偶尔还会乐在其中。


但现在马尔福只是会在魔药课上别别扭扭地提醒他材料的正确用量,或者在路过的时候匆匆地对他颔首致意。哈利在一天早饭的时候还听见他十分刻意地放大声音说:“谁要是相信哈利·波特杀了塞德里克·迪戈里,那他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蛋。”


怎么说呢,有点新奇。


不过,他可不敢这么跟罗恩和赫敏说。无论是眼前的,还是他的时间线的。而且想到这里,他突然明白罗恩为什么会觉得他对马尔福“友善”了。因为五年级的他即使见到马尔福跟他打招呼,也只会将之视为一种挑衅,绝没有坦然回应的可能。


但他心里有一个声音说:我也不讨厌这样。


当德拉科·马尔福站在他面前,问他要不要在魁地奇赛季开始之前去做找球手训练的时候,哈利其实一点也不想拒绝他。


尤其今年他确实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法打魁地奇。而且,他从来没有和成年版的德拉科·马尔福打过魁地奇。他们几乎只在工作场合和家里见面,而魁地奇,怎么说呢,也算是一种比较需要场地的公开运动。


“我知道我一再这样强调很奇怪,”赫敏说,“但你其实应该计较一点的。”


“他只要不来找我们的麻烦,我就不在乎他做了什么。别忘了,今年可是O.W.Ls年。”哈利只好搬出杀手锏,罗恩立刻露出了被背叛的神色,而赫敏仿佛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赫敏说:“这样就讲得通了。”


罗恩说:“什么?马尔福想让你把心思全放在魁地奇上,好让你O.W.Ls不合格?”


“是哈利!”赫敏说,“哈利要把心思全放在O.W.Ls上,所以他才不计较这些东西的!罗纳德·韦斯莱,你但凡……”


哈利把目光从他的两个朋友身上移开,转向了塔楼宽阔明亮的窗户。窗外夜空朗朗,这时有很多东西他都尚未失去。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从未缺少欢声笑语,但他坐在这里,却好像置身于一间空空如也的房子中,四围的景象,皆是墙上涂抹的壁画,并不能伸手触摸。



 

Chapter 2 坏天气


哈利最终没有答应马尔福的邀请,魁地奇赛季在即,安吉丽娜也在组织格兰芬多的魁地奇球队训练,他没有理由也没有时间单独和对手出去练习。而且,最近的天气不怎么好,下过几场冷飕飕的大雨。


这让哈利想起他来到这里之前正在执行的那个任务。傲罗办公室已经蹲了那个黑魔法炼金物品走私团伙超过两个月,但是由于对方的摊子铺得太大,他们并没有什么喜人的进展。


涉及炼金物品,他已经习惯有马尔福做团队顾问。他们在冷雨里穿过英吉利海峡,和法国人做案件交涉。马尔福操着一口流利的法语问候对方前来接应的傲罗,哈利裹紧了自己的长风衣,以魔杖为伞,面无表情地站在后面。马尔福抱怨他不知道把伞分给他半边,哈利则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魔杖我十年前就还给你了。”马尔福耸了耸肩,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他们计划次日和法国傲罗一起行动,捣毁这个团伙在巴黎最大的一个窝点。马尔福本来塞给他一份报告就想脚底抹油脱身,但是被哈利按下了,强制要求他参与到抓捕行动中。马尔福说:“我还以为你并不乐意过度依赖‘线人’呢。”哈利回道:“必要的时候并不算过度。”


“希望你明白,这是在败坏我作为一名炼金术师的名声。”


“我当然明白,”哈利说,“不然怎么对得起我给你开的工资?我付给你的可不止加隆,马尔福。”


马尔福哼了两声,但看起来还颇有几分得意。


哈利很乐意回想这些画面来娱乐自己。毕竟现在他有一个还会不时作痛的伤疤,噩梦也会不定时地造访。


他也拿不准自己立刻使用大脑封闭术会不会使伏地魔改变这一年的计划,因此他没打算把对方完全拦在自己脑子的外面。哈利把自己五年级之前的记忆统统开放,因此他也无可避免地要再度经历那些翻搅的痛楚,并从睡梦中惊叫着醒来。


这其实有点幼稚,哈利在心里嘀咕着,他已经能较为平和地回想自己青少年时期经历的那些苦痛。不过事实证明,时光并不会让所有的东西都变得苍白褪色。


只是这一次他不觉得有必要和任何人分享这些——他已经知道了他们会给他提供什么办法,但那些方案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何况,只会导致他一个人痛苦的问题,其实也算不上大问题。哈利不打算再去和斯内普学习一次大脑封闭术,也不想给小天狼星平添忧虑,多数时候他会在四柱床的幔帐后面布下静音咒,以免吵醒自己的同学们。


他的表现按理说应当天衣无缝,可是今年哈利的行为已经被他的两个朋友判定为“严重反常”。罗恩和赫敏对他的一举一动投入了比以往更热切的关注,生怕他被憋出了什么问题。抓住一切天气晴好的时机到黑湖边上去晒太阳甚至成为了他们的一项崭新的固定活动,赫敏坚持户外环境比图书馆更能让人心情愉悦。哈利全无意见,结果他就是在这时候露了馅。毕竟,谁会在树下晒着太阳小憩的时候还考虑什么静音咒和噩梦呢?哈利睁眼的时候,就看见罗恩和赫敏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哈利试图自然地、不引人注意地把手从自己的伤疤上挪下来,硬着头皮说:“发生什么事了?”


“你做噩梦了,哈利!”赫敏说,她看上去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而且你伤疤疼。”


罗恩说:“兄弟,这总不该我们来告诉你吧?我觉得这肯定不是你今年第一次做噩梦。但你怎么从来都没说过?”


十五岁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觉得你情绪激动、心态悲观,容易小题大做,可是一旦你真的展现出了超乎年龄的成熟,他们又不免开始担心你的心理健康。哈利还是头一回用这种视角回看自己的五年级,他居然觉得有点好笑。


哈利工作以后偶尔也做噩梦,梦里大多是亲人朋友们故去的面容,不过他很少再惊醒了。多数时候他冷汗淋漓地睁开眼睛,正好已经是天光大亮的早晨。独居的好处是不必面对任何人探究的眼神,成年人在自我掩饰上当然比青少年熟练得多。而且他们各自的生活里都有比噩梦更值得烦心的事。


不过马尔福显然不懂得人与人之间应该保有令人舒心的距离感。哈利想。那次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金发男人撑着脑袋,灰色眼睛一眨不眨地默默注视着他,好像他身上刚刚出现了什么值得被观察的炼金反应一样。


那次他说了什么?他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窗外也下着冷雨,水滴被风吹斜,拍在玻璃上,变成沙哑嘈杂的背景音。


哈利觉得现在和那时候一样尴尬。


“好吧,”他只好承认了,“我确实是最近还有在做噩梦。但是这么久了,我都习惯了。也不过就是以前那些内容而已。”


“你不打算去问问邓布利多吗?伏地魔复活了,那你的伤疤疼,肯定意味着什么。”赫敏说。


哈利说:“我想他今年太忙了,估计暂时顾不上这个。而且就像你说的,伏地魔复活了——伤疤比以前多疼一点也是正常的。”


赫敏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那么伤风呢?”罗恩说。


哈利只是摇头。


他已经有办法从源头解决问题。小天狼星的悲剧不会重演,他强迫自己不要过度地表露对教父的思念。任何想念经历时间的发酵都会变得过于沉重,哈利看着那些仍然鲜活的面孔,就好像看着一张旧照片。所幸这不会影响到他的行动计划。哈利记得那次袭击发生的时间——圣诞节前纳吉尼会袭击当时负责神秘事务司保卫工作的韦斯莱先生,只要把握好时机,他完全可以避免韦斯莱先生被咬伤的悲剧,并直接控制住那个魂器。哈利对自己很有信心,毕竟他并不真的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这件事对一个经验丰富的傲罗办公室主任而言并不难。


不过,在那之前,另一件事需要被提上日程。


在本学期的第五节黑魔法防御术课之后,赫敏还是提出了额外的黑魔法防御术补习班的构想,并坚持要让哈利指导他们。这一次哈利没有等到乌姆里奇当上高级调查官之后才点头。赫敏想好了会议地点、教学地点和联络方式,哈利时至今日仍然觉得自己的朋友是个毋庸置疑的天才。他们依旧给这个组织命名“D.A.”,尽管以绝对理性的角度看,这个做法并不怎么明智,哈利也没有纠正这一点的打算。


“不过,这还是不能够有效地预防告密者的出现。”哈利说。乌姆里奇并没有什么职业道德,她全然不介意在学生们身上使用各种手段,包括强效吐真剂。那么仅仅是脸上流脓长疮是不足以得到绝对忠诚的,哈利经历过的那个五年级也证明了这一点。


赫敏说:“可我们总不能让每个入会者都立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那有点太过了。”


“没关系,我只需要再找一个人做点保险措施。”哈利说。


罗恩皱了皱鼻子:“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了一个很离奇的选项。”


“我想你没猜错,”哈利在心里擦了把汗,罗恩有时候真是敏锐得惊人,“马尔福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你不觉得我们最应该防着的就是他吗?”


“所以我们得对他做得彻底一点,”哈利伸了个懒腰,又闭上了眼睛,“相信我,他不会是个问题的。”


罗恩和赫敏显然都不相信他,但他们都没有再说什么了。哈利自打这个学期开始似乎就变得格外不容置疑。他倒是没有展示出什么强硬的态度,可你就是没法对他说出一个不字。


他像个……大人。


赫敏看了看天,云层又遮住了太阳。


“又要下雨了。”她说。

 



Chapter 3 新朋友


乌姆里奇接二连三的教育令颁布之后,魁地奇训练变成了一件格外麻烦的事。每个学院队都要重新向她提交申请,才能获准继续以院队的形式活动和训练。格兰芬多的球队自然受到了不少针对,加上哈利时不时就要被乌姆里奇关一次禁闭,他们的训练可以说是困难重重。


不过这一次有一点发生了变化:乌姆里奇并没能够组织起她曾经非常得力的那支调查行动组,也因此失去了许多耳目与喉舌。


与之相对的是,哈利终于同意了德拉科·马尔福的训练邀请。


马尔福在这件事上似乎分外执着。之前哈利说他要再考虑看看,马尔福也真的就那么等着他,没有旧话重提。他们只是开始频繁地在上课的时候传纸条。显然,是马尔福先开的头,他在一堂魔药课的时候画了一则小漫画扔到哈利手边,哈利将信将疑地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会动的坩埚爆炸的示意图。哈利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这讽刺的不是他本人,而是西莫。好吧,他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哈利回复道:不好笑。


马尔福写道:不好笑吗?我还以为他讨厌你呢。


旁边跟着一个非常困惑的小人头像。


哈利写:他只是暂时对我有一些误会。我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关注我的动向。


马尔福画了一个哈利的小人,头旁边有一圈光环,还有吹小号的小天使。旁边写着“圣人波特”,还有一个吐舌头的表情。


哈利本来真被逗笑了,但很快他就发现斯内普的眼神投了过来。显然,斯内普至今没有发作只是因为传纸条的人里有一个德拉科·马尔福,但他的容忍绝不是没有限度的。于是他把纸团成一团,迅速地收了起来。


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共享的课堂不少,以前这些纸团里的内容大多都是恶语中伤,但现在大部分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插科打诨。他们曾经花了一整节课的时间画各种各样的乌姆里奇搞笑漫画,最后甚至带动周边的人也参与了进来。罗恩十分热切地添了好几笔,赫敏装作没有看见。哈利在纸条上还发现了也许是布雷斯·扎比尼和潘西·帕金森的笔迹。


五年级的时候马尔福在斯莱特林里还是有一点号召力的,他的态度影响了很多人的态度。这似乎是一个好的讯号。于是哈利再次单独找上门,告诉马尔福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其实是一名混血巫师(顺带一提,伏地魔先生也是一名混血巫师)——事先声明,他当然没有任何血统至上主义,但哈利认为马尔福和他的斯莱特林同学们如果知道了这一点还要继续听凭乌姆里奇差遣,无疑是非常可笑的。


而且他们都一起画过讽刺漫画了!这应该意味着他们会站在统一阵线。


马尔福为此沉默良久,才说:“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波特,但是我姑且认为你是要让我帮你办事,你不打算为此付出任何东西吗?”


“我有很多事可以拿来威胁你,所以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做。但你可以说说你的条件。”哈利说。


“魁地奇。”马尔福说。他到这时候才重新提起这件事。


所以他们还是到球场上去了。


找球手之间的小型比赛非常简单,只要把飞贼丢到空中,两个人蒙起眼睛倒数二十个数,然后比比谁先抓到就行。当然,也可以设置额外的规则,譬如同时放出一颗游走球,或者限定时间、技术动作等等。他们玩的是最简单的那种。哈利和马尔福闭着眼睛,并排站着,大声地从二十数到一,然后两把扫帚一齐跃上天空。火弩箭和光轮2001是现在霍格沃茨魁地奇赛场上能见到的性能最好的两把扫帚,而他们也是球员中最擅长飞行的那一批。这是哈利久违的绝佳飞行体验。


哈利怀念这种感觉,工作之后他很少有机会打魁地奇,如果说有一个学院的人为你欢呼还能算得上是令人高兴的体验,那么每次到球场去放松心情都要上预言家日报就显得不那么让人快乐了。不过,魔法部如果举办不同办公室之间的魁地奇联赛,他还是会乐于参加。但那和学生时代就不大一样,总有人喜欢把办公室政治带到球场上。而且大家年龄不一,你总得照顾自己已经不再年轻的上司或者同僚,以免他们下了球场就直接进圣芒戈去。


而且,德拉科·马尔福不在魔法部的编制内,他没办法参赛。哈利在同事里没再遇见过其他与他旗鼓相当的找球手。


哈利分神去观察马尔福,风把斯莱特林金色的额发吹得纷乱,那张脸看起来惊人年轻。当然,他才十五岁。他们都才十五岁。马尔福微眯着眼睛寻找金色飞贼的踪迹,似乎全神贯注。哈利在那双灰色眼睛转向自己之前迅速移开了目光。找球手们总会观察对手的动向以判断金色飞贼的位置,他这样做反而有些欲盖弥彰了。哈利只能希望马尔福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在一场险象环生的追逐之后,哈利抓住了金色飞贼。


他们两个都大汗淋漓。马尔福面色不虞地盯着哈利手里那颗金色小球,好像和它有什么仇怨似的。


“我还以为你发出邀请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一败涂地的准备。”哈利说。


马尔福说:“你的胜率可不是百分之百。”


“假如你执意算上你耍了小手段的那些场次,我勉强认可这句话。”


哈利的手指紧紧松松,金色飞贼在他的十指间扑棱着翅膀,它就是那个曾经被他吞下去过的飞贼,现在还没有成为老校长的遗产。


他想起那句话:“我在结束时打开。”


马尔福不甘冷落地说:“你在发什么呆?”


哈利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沉浸在思绪里有一会儿了。他没有回应这个问题,但马尔福自说自话地继续了下去:“我听到了你和你朋友说的话,你在做噩梦?”


“我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关注我——我们没有任何人发现你在里。”哈利说。怎么回事?即使是他也没有察觉。是因为他当时刚刚做了个噩梦吗?


马尔福说:“我藏得比较好。而且,我从不在外面大声说这些理应密谋的话。”


哈利没有被他激怒,只是挑了挑眉。


“我可以教你清理思绪的办法。”马尔福说。


哈利很意外他会提出这个。其实他知道马尔福的大脑封闭术学得相当不错,一方面他是斯内普喜爱的学生,另一方面这大概是某种马尔福家的家传课程。毕竟以老马尔福先生见风使舵的本事,想让伏地魔相信他的忠诚还真的有点难度。设想一下,假如卢修斯有一个完全不设防的大脑,那伏地魔无论在哪一秒去探查他的心声,估计都能听见一套完整的脱身洗白计划。


“我不信任你,不会把我的大脑交给你,”哈利直白地说,“而且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马尔福说:“只是想提供一些方法。我想过了你说的话,波特,我觉得我父亲现在对形势认识得不够透彻。”


“你不认同他的选择?”


哈利这回是真的有点诧异了。


“那倒不是。不过,魔法界的每个人都知道那个预言,在预言里你和……神秘人,”在谈到伏地魔时,马尔福不知为何特意选择了一个非常折中的说法,“有着对应的关系。所以我姑且认为你说的有关于他的话是真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觉得我们显然不应该在他身上孤注一掷。”


“所以你想说什么?”


马尔福说:“我们家起码得有一只脚站在你这边。”


他的意思显而易见:他想当这只脚。


五年级的哈利一定觉得能说出这种话的马尔福相当不要脸,而且他会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五年级的马尔福能说得出来的话。但是傲罗办公室主任已经习惯对他灰色地带的线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乐于利用一切有利状况,因此对这个提案接受良好。


“希望你尽可能地多站一点。”哈利敬告。


虽然他对马尔福提供的“思绪清空”方式毫无兴趣,不过照这样发展下去,或许卢修斯·马尔福给伏地魔办事的热情也会消减几分。这一切都能给他的魔法部计划增加胜算。


马尔福说:“我会的,所以我能加入你们的黑魔法防御术小课堂了吗?”


看来他连D.A.的部分都听到了。哈利想。


“恐怕不行,”他说,“这怎么也该是一对一的课程。”


他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马尔福却忽然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他。


哈利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这种眼神很熟悉,他困惑地想,但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刻。



 

Chapter 4 旧问题


事情的开端非常俗套。


他们在一间巫师地下酒吧里暗访的时候遭遇了魔药事故——可能除了他们没人认为那是一种事故。总之,哈利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陌生的床上,望着陌生的天花板,但身边躺着的偏偏不是一个陌生的人。


德拉科·马尔福,他心不甘情不愿的线人,临时的任务搭档。这个人甚至抱着他。


哈利犹豫了片刻,没有挣脱这个让他浑身不自在的拥抱。一旦把马尔福吵醒,这灾难般的一切无疑就要变得更加真实了,而他还想再缓缓。


这个拥抱也没有坏到需要他立刻逃离的地步。


很遗憾,他什么都记得。在宿醉之后撕裂般的头痛中,哈利捡起了很多记忆的碎片,虽然很快他就恨不得把那些画面都丢得远远的。显然,他和马尔福在药物的作用下兴高采烈地做了一整晚,战况相当激烈,以至于部分衣物也许值得许多个清理一新和至少一个恢复如初。


或者还是换新的吧。


否则他每每看到这身衣服,都会想起他们囊括了吵架、打架、亲吻、撕咬甚至流眼泪的这个无比丰富的夜晚。


傲罗入职培训的时候可没人告诉过他,为任务牺牲的自我里还包括这一部分。


时值三伏天气,气候潮湿闷热,他们原本都情绪糟糕。黑巫师行踪诡秘,他们连着跟丢了三次。哈利为案子毫无进展而焦头烂额,马尔福则不满于被傲罗呼来喝去,小瞧自己在炼金术上的专业价值。进入酒吧之前,他们刚刚毫无形象地大吵了一架,在街头大喊大叫,甚至引来麻瓜的侧目。哈利指责马尔福什么忙都帮不上,马尔福反唇相讥:可见你手头的人脉资源是多么匮乏,以至于居然沦落到非要我来帮忙不可的地步。


有人上来劝说他们,法国人的英文说得相当蹩脚,哈利没听懂。马尔福可能是气急了,无论如何都想找人帮他说话,居然换上法语和对方聊了起来,都没顾上这是个麻瓜。也不知道他们讲了什么,马尔福的表情很快就变得十分奇怪,不等对方把话说完,扭头就走。


哈利不能真让他一个人在法国横行霸道,只好赶紧追上去。他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那个法国人摇头笑着嘀咕了一句什么,不很在意地离开了。


被这么打了个岔,他们居然都没有不欢而散。


哈利确实需要一个信得过(方便控制也算)、能沟通(在炼金术师里属于稀缺品质)、还能随时找得到(很不容易)的炼金术顾问,而德拉科俨然已经是一个合格的马尔福,他知道如何利用这份差事谋求名声和其他利益。这些东西把他们勉强而难堪地绑在一起,像两个怎么也卡不上的齿轮凑在一块儿,执拗地想要转动。


似乎梅林有意给他们的磨合添点润滑,但不小心倒多了。


德拉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紧锁眉头的救世主——需要强调的是,在他怀里。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近得让德拉科如坐针毡般不自在起来。尤其波特正在观察他,而且,没戴眼镜。德拉科简直像看着一个没见过的人一样,尽管他混乱得像一锅麦片粥的记忆告诉他,这张脸他昨天整整看了一个晚上,并且非常为那双绿眼睛着迷,还多次亲吻了对方额前的伤疤。波特也没因为这事把他打一顿或者踢下床什么的。


哈利·波特脸上经常没有什么表情,工作中尤其如此。德拉科不确定他是不是有意训练过自己不怒自威的气场,如果有,那还挺成功的。


“早上好。”他声音沙哑地问候。波特没有理他。


德拉科不明白他有什么可生气的。而且,如果真生气了,他为什么不立刻起身就走?清晨躺在床上吵架似乎是已婚夫妻的特权。波特甚至没有甩开他的胳膊,德拉科真希望救世主行行好,他的胳膊已经麻了。


良久,波特说:“跟你做搭档确实是一个糟得不能再糟的主意,马尔福。从我们在魔法部碰头的第一天起,一件好事都没发生过。”


“是吗?”德拉科说,“我倒是还意犹未尽。”


这是他从未料想过的展开。昨晚一开始他们大叫着责令对方离自己远点,但距离却在药性的引导下缩小,直到难舍难分地抱在一起。即使现在脑子已经清醒了,德拉科也照样不觉得那是糟糕的体验。谢天谢地,他们之中至少还有一个人记得幻影移形,而且没有在意乱情迷中发生分体事故。否则,哈利·波特就即将不再是一个全年龄向的英雄人物了,但他也许会进一步收割更多的女巫周刊榜单——哦,至于他,德拉科·马尔福的名声不重要。


德拉科自己都想不出他的声誉还能怎么变得更坏,睡了救世主听起来很十恶不赦吗?感觉在他的忏悔录里还排不上前十名,前提是真有那种东西。


见波特不说话,他追问:“难道你能否认这是消除焦虑的良方?”


德拉科没能等来对方的回应。


一片暧昧的寂静中,他突然震惊地发现,救世主似乎没有否认的意图。


于是从那天起,他们的关系里增添了一些新的东西。魔法部的纸飞机,咖啡馆的餐巾纸,酒吧的单据和笔记本的一角,都有可能出现他们意味不明的简写。假如有人看懂可就糟糕了。因为他们像两个初尝禁果的学生一样,用这种方式约定做爱的时间和地点,而且越发不知节制。


他们去过旅馆,哈利位于伦敦的公寓,格里莫广场,如今空无一人的马尔福庄园……甚至还有魔法部的盥洗室隔间。


事情能一直这么长久地发展下去,显然超出了他们原本的预料。不过,没人主动提出异议,这样的关系也就心照不宣地持续着。


人在一生中总有一个时间段觉得自己什么都干不成,在这样的情绪驱使下,他们往往会做出一些非常大胆出格的决定。哈利度过了堪称波澜壮阔的学生时代,人世间所有的痛苦他几乎都经历了,但是传奇故事可以画上圆满的句号,他的人生却只刚刚过去了十七个年头。他仍然会受挫,痛苦,遇到难以解决的事。


手头的案子停滞不前,让他想起自己的五年级。哈利想过,如果是现在的自己,也许能改变那个结局——但真的能吗?他给不出肯定的答案。


某种程度上来说,德拉科的状态确实跟他有些相像。只不过斯莱特林是把这辈子能犯的大错全犯了个遍,假如想开启新生活,那未来的每一天都必须得跟自己的过去搏斗。由于过去无法改变,这种搏斗也是没有尽头的。


他们都被某种情绪困住,所以只是碰巧选择了同一种缓解压力的方式。这也是一种有序的,合格的利益交换。


就像马尔福吻过他的伤疤,他也曾在他小臂的黑魔标记上留下齿痕。


有一次哈利感叹:“我原本很难想象和任何一个人进行这样的……闲暇活动。”


而马尔福只是从床上支起身子,看了一眼窗外。一只鸟被热得惨叫一声,扑棱着翅膀飞走,又颤颤巍巍地落回最近的一丛树荫里。

“哪来的‘任何一个人’?”他说,“这是一对一的。”


不知为何,哈利觉得他听起来怪不高兴的。



 

Chapter 5 烂苹果


哈利开始不知道该拿这个德拉科·马尔福怎么办了。


马尔福的眼神让他想起了太多不该在这时候想起的东西。哈利改变了主意,一点都不想花时间和他进行这个“一对一”的小课堂,只好生硬地表示课程时间容后再议。马尔福没有坚持。这也很奇怪,但哈利这时候反而感谢他没有坚持。


哈利想,这个人其实本来也不必要出现在他的行动里。即使哈利找好了合适的理由,让招惹德拉科·马尔福看起来像是他尽善尽美的计划的一部分,他心里也很清楚,自己有一百种别的办法可以绕开他行事。既然他都不把应付纳吉尼放在眼里,那对付几个斯莱特林的五年级学生更是小菜一碟。他何必花这个功夫去从源头上解决他们?


他不愿意深想。


从现在开始摒除无关因素还来得及。接下来他只需要准备好夜闯魔法部……然后控制住那条蛇。


他为此做了完备的计划。


在那个晚上,哈利将披上隐形衣,到霍格沃茨厨房找到多比,然后拜托他把自己带到魔法部去。家养小精灵的魔法可以突破霍格沃茨对幻影移形的限制,这显然比骑扫帚飞越伦敦效率更高一些。和五年级的时候不一样,现在他非常熟悉魔法部的每一个角落。哈利有自信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接近神秘事务司,并在合适的时机保护韦斯莱先生。


伏地魔在那个夜晚必定没有亲身前来魔法部,就哈利的记忆看来,至少袭击发生的时候,在场的只有韦斯莱先生和纳吉尼,没有别人了。纳吉尼到魔法部来,也许有别的食死徒陪同,也许没有。鉴于韦斯莱先生事实上并没有丧命,当天即使有食死徒到场,也必定不是什么厉害角色,或者至少有很大的顾虑,因此并没有露面。


抓住纳吉尼之后,他将用一个施过无痕扩展咒的口袋把它装起来,再拜托多比把自己带回霍格沃茨。


——当然,未成年人不能在校外使用魔法,不过踪丝并不是精度很高的检测手段,在魔法部这种地方,混战中没有人能准确地搞明白哪一道咒语是他发出的。五年级那次在魔法部的战斗之后,也没人追究他们这些夜闯神奇事务司的学生。


最后,他会重新打开密室,拔下蛇怪的毒牙,把它和他已经得到的三个魂器一起带到校长室去。


哈利知道起码这能让校长室的大门为他打开,哪怕它这学期跟焊死了似的。


他也许还能保住邓布利多的那只手。不过,哈利有时候又会觉得,那可能是注定的。因为那件魂器不是随便什么东西……而是回魂石。


D.A.和记忆中一样顺利地办了起来。哈利比第一次显得更游刃有余,也更像一名真正的教师——他的确在霍格沃茨教过一段时间的黑魔法防御术。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仍然是个干不长的工作岗位,那两年任教的正好是个闲不下来的冒险家。他在学期刚开始的时候还在南美洲冒险,麦格教授只好请哈利回来救场。


哈利就是在那个时候积累了一点教学经验,他还挺招学生们喜欢的。因此,他也得到了D.A.成员们的一致好评。


他能教的咒语也比以前更多了。哈利甚至照搬了一些新手傲罗的训练课程,因为他知道他们总有一天能用得上。


但罗恩和赫敏却并不怎么觉得欣慰。游刃有余就意味着并没有全情投入,赫敏坦诚地向他指出:“你有时候看起来人在这儿,但心思已经到了别的地方。”


这时候D.A.的成员们都散了,他们三个还留在有求必应屋里。在刚刚的课程中,大家在巩固练习守护神咒。哈利变出了他那头引人注目的银色牡鹿,它以一种稍显忧郁的姿态停留在他身边,用头轻轻倚靠着他的肩膀。


要赫敏说,这画面看起来可并不怎么快乐。


哈利不在乎秋·张的目光,他们这一次没有在塞德里克的故去后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他也不觉得乌姆里奇有多么令人生气,即使这位新上任的高级调查官在所有旁听课程上都表现得刻薄、卑鄙和愚不可及。在禁赛之后,哈利甚至主动跟安吉丽娜提出可以让金妮顶他的班,这还让金妮吃惊了好一会儿。


他不愤怒,不悲伤,就好像烧沸的滚水摸起来是温的一样令人诧异。他的目光仍然温暖,但看一切东西的时候,都仿佛它们无法久留。


她想不出来是什么让哈利变成这个样子的。


罗恩比她要直白:“有时候你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似的。”


哈利有点儿无言以对。


他的这两位朋友当然一直都安然无恙,幸福快乐地生活着。不过他看着D.A.的成员们,很难不想到在1997年他们曾经遭遇的战争,与其带来的难以抚平的创伤。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但他清楚平静的校园生活就如同梦幻泡影,转瞬即逝,哈利无可避免地为之恍然。


说实话,他即使是回到十五岁之前,年纪也才不到三十,以巫师的寿命看,在青年里都仍然是年轻的那一撮,但现在不说暮气沉沉,也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哈利扪心自问,自觉并没有丢失干劲和热情,他只是变得理性、聪慧和富有力量,但人在十五岁或许本来就不需要这些东西。


最后他的朋友们也没有多责备他什么。他们离开有求必应屋去礼堂吃晚餐,周末大家吃饭的时间总是凑不到一块,长桌边上的人并不多。哈利一眼就越过几个空位看到了斯莱特林那边坐着的马尔福,他正好也朝哈利看过来。


很快,哈利抓住了一只向他颤颤巍巍飞来的纸鹤——是餐巾纸叠的,翅膀上羽毛笔的字迹洇开了,显得有点破烂。哈利拆开它,看到上面写着:你打算做什么?


哈利心烦意乱,不想回复他,把纸折了折,丢进了书包里。


“你和马尔福又怎么了?”罗恩问。


“什么?”


“自从他吃错了药,变得安分起来,你就很少会不理他了,”罗恩说,“我还以为你们出去打球之后就建立了什么运动员之间的友谊呢。虽然我对此持保留态度,因为马尔福在体育精神上完全不够格。”


哈利说:“很少,不是没有。”


罗恩摆了摆手,又拿起一只水果挞:“总之,如果你决定重新开始踢他的屁股,我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哈利郑重点头,也拿起一只水果挞,跟罗恩煞有介事地碰杯为誓。赫敏在旁边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


但马尔福并没有就此放弃。哈利为确保自己的计划成功,经常脱队一个人去图书馆,有时候还从密道偷溜到霍格莫德,还要每晚到有求必应屋藏东西的房间里去检查魂器的情况。很多次他都发现马尔福试图跟踪他,但通通被他甩掉了。还有一次,哈利怀疑马尔福已经追进了藏东西的房间里面,但这还只是一个猜测,他并没有切实的证据。


五年级的马尔福有这么好的追踪和反追踪技巧吗?哈利想。


除非……


但那也太奇怪了。


哈利没有拆穿他技能太过精熟的跟踪者。起先他想看看对方打算做什么,但那个人除了一直跟着他,就没有任何别的行动了。不过,在马尔福又一次写纸条请他到魁地奇球场上去的时候,哈利没能拒绝。第二次,第三次……都是如此。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比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好。虽然他们还是会争吵,言辞激烈地相互讥讽,但不再是纯粹的敌意。他感觉有时候马尔福单纯只是想多和他说两句话,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哈利有时候会想,这是因为他们在学期开始的时候就试着将关系正常化吗?还是说,是因为德拉科·马尔福现在还没有被烙印,事情还没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他们曾经有可能度过这样的校园时光吗?


其实五年级的德拉科·马尔福没有什么值得他怀念的。哈利学生时代遗失的东西太多,如果可以让他找回一件,那一个友善的马尔福甚至都不在考虑清单之内。


那么他想念的其实另有其人。


不过,“想念”这个词有点太肉麻了。改成“习惯”或许会更好。



 

Chapter 6 老地方


随着苏格兰高地的气温逐日下跌,雪花开始在霍格沃茨的上空飞舞,哈利记忆中的那个日期也步步迫近。作业把五年级的学生们压得头昏脑涨,他也开始比之前更频繁地经受噩梦的骚扰。


但这一次他不打算再在梦里以纳吉尼的视角体验那次袭击了。


D.A.进行了他们圣诞假期前最后一次特训,哈利没有像上次一样单独留下来,秋·张也没有叫他。他满心只想着晚上的事。当晚,宵禁刚一落下,哈利就披上隐形衣,悄悄溜出了格兰芬多塔楼。他熟门熟路地穿过移动的楼梯,避开巡逻的费尔奇和洛丽丝夫人,抵达那幅静物画旁,伸手挠了挠画上的梨子。


在梨子咯咯的笑声中,画像打开了,多比甚至就等在门口。


“多比!”哈利小声地叫他,“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真不好意思。我们之前说好的,还记得吗?”


小精灵用力点了点头,但没等他说什么,哈利就听见了一个绝不该出现在此时此地的声音。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哈利·波特?!”


哈利转过身去,看着德拉科·马尔福从一团空气中现形。这是他这段时间第一次主动现身,还是以这样一种兴师问罪的姿态。


高明的幻身咒。哈利的脑海里不受控地浮现一段回忆——十几年后的马尔福曾对他得意洋洋地说:神出鬼没是一种巫师的美德。


“那你呢,马尔福?”


哈利忽然觉得特别可笑,他的声音拔高了,带着怒意,甚至比他自己想象的都要尖锐得多:“你前阵子又是在做什么,重新体验学生时代?魁地奇,大脑封闭术课程……你还有什么想从我这里知道的?如果真是那样,我要奉劝你,为你脆弱的心理健康着想,最好别知道太多。”


他其实不想和任何人分享这个过程。五年级——只是他诸多冒险之中的一段,很多人都会这么认为。甚至有些乐于研究他生平的好事之徒会认为五年级他受到高级调查官多洛雷斯·乌姆里奇的辖制,所以从头到尾都没做什么正事,最后还导致了凤凰社十分严重的一次损失。


但对于哈利来说,这一年像一抹烟灰,结结实实地印在他少年时代的白墙壁上,无法抹开,从未淡化,和这一学年开头降临在女贞路的摄魂怪一样,只要回想,就会吸取他的快乐。


现在他突然有了一个挥散这片阴云的机会……他只希望自己没有见证者。尤其不希望这个见证者是德拉科·马尔福。


马尔福拒绝回答他的问题,似乎打定主意不承认哈利的任何指控。


“我必须跟你一起去。”


“我看不出你跟来的必要性。”


马尔福生硬地说:“这未必能改变什么,波特,你自己心里清楚。”


斯莱特林点着魔杖的尖端,表情像极了他们一年级站在禁林入口时候的样子,却也让哈利想到他们曾经合作过的每一次行动……以及有些深夜里这支魔杖映照出的半张面孔。


“但也未必没有意义。”他说。



 

多比其实已经离开马尔福庄园足有三年时间,但面对自己阔别已久的前任主人,他还是感觉有点不自在。他倒不会害怕德拉科,只是一下子拿不准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他。毕竟,他和哈利·波特的关系看起来好像并不坏……而且哈利默许了他加入到这个疯狂的计划中。


这当然很疯狂,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哈利的话——他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又没有预言家的血统。


可他们看起来又在吵架。哈利似乎打定主意一个字也不和德拉科说。他只是允许他跟上,仅此而已。就像他们的很多次任务那样。


韦斯莱先生将于今夜在魔法部神秘事务司预言厅门口遇袭。哈利没有把这一点详细地向多比说明,他只是诚恳地表示自己有不得不做的事。多比相信他。小精灵直接带他们幻影移形到了魔法部的门口。巫师对于家养小精灵的魔法实在是低估过多,哈利有时候会想,要是赫敏的家养小精灵保护协会能让他们再激进一点……他们说不定能以比伏地魔更快十倍的速度攻占魔法部大厅。


但那就想得太远了。


哈利没有对德拉科的幻身咒发表进一步的评价,也没有追究他到底是不是也来自十几年以后。他把隐形衣分了一半给德拉科,然后让多比回到霍格沃茨去。


“我们有两个人,没事,”他轻声说,然后塞给多比一枚施过魔法的金加隆,“它发热的时候来接我们。”


德拉科看了他一眼。


多比对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啪”地一声消失在空气里。


“我能知道更多的计划吗?”德拉科和他挤在隐形衣里,低声问。那声音离得太近了,像一片摇摆的羽毛。


哈利简洁地说:“没有更多的计划。我们看到那条蛇,我们击昏它,然后我们离开。”


他们也确实就是这么做的。哈利的伤疤是非常精确的警报器,而且在这个夜晚,他和纳吉尼的精神会因为魂片之间的联系而发生某种链接。在他感应到那条蛇之前,他们都待在隐形衣下面,看着神秘事务司那条长长的,长长的走廊发呆。韦斯莱先生在来回踱步,朝手里哈气,不时抖一下魔杖,应该是在用温暖如春。他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哈利想,现在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比那条蛇还要悄无声息。


这层楼的确非常冷,但是他们紧紧地靠在一起,蹲在长廊的转角处,都出了一层薄汗。


“紧张?”


哈利的左手突然被人抓住了,德拉科在他的手心里写单词。


“不。”


哈利回以两个字母。


结果写完了字,分明已经无话可说,也没人放开手。两只手不尴不尬地搭在一起,他们还是不看对方。韦斯莱先生在他们的注视下逐渐变得昏昏欲睡,接着他就地坐了下来。哈利看到他膝盖上搭着那件银色的斗篷,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在纳吉尼的视角下看着它滑落在地的。


德拉科在他耳边发出“嗤嗤”的声音。哈利警告地打了他一下。斯莱特林对他露出一个模糊的笑容。


哈利突然意识到自己放松了很多。因为现在一切看起来又像是他在做傲罗时候经历的一次普通任务了,而不是午夜徘徊在他床前的梦魇。


直到哈利的伤疤突然开始尖锐而持续地阵痛,他才一把将德拉科拽了起来。他们屏住呼吸,哈利第一次从第三方的视角看那条大蛇如何吐着信子蜿蜒过这条长廊,转动着自己的脑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是的……就是这样。那个探着头试图寻找什么东西的意识不属于他,攻击韦斯莱先生的也不是他。哈利想到这里才发现,时至今日他仍然在意当时那像是被污染了一般的感受,就好像他沾上了什么永远也无法甩脱的泥泞。


他能隐隐约约接收到纳吉尼的感官体验,就像那个晚上他看着邓布利多的时候会产生攻击的冲动一样……哈利现在也仿佛能用不属于自己的感官嗅闻到血肉的味道,来自韦斯莱先生,也来自他的身侧。哈利努力地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想法丢开。


韦斯莱先生毫无防备地坐在原地,头低垂着,对它的到来一无所觉。


毕竟这个夜晚如此安静,谁也没想到能够入侵此地的不止有巫师的脚步声。


哈利感觉身旁的人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他想起了什么?这个念头在哈利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但他无暇捕捉。伴随着几乎能撕裂大脑的疼痛,哈利握紧魔杖,对着纳吉尼一口气发出了一串预先构想好的精准的无声咒语。


拜违禁魔药无孔不入的流通所赐,他曾经有一段时间不得不跟金斯莱一起到刚果去出差,在那里哈利迟来地学会了如何快速地对付一条体格远超于你的巨蟒。那时候他还学到了如何获取非洲树蛇皮这种珍贵的魔药材料,以及当地人把蛇困在蛇篓里所需要的实用魔法。他的魔杖尖端迸发出一道连续流淌的金光,与赤色的火舌相交织,前者紧缚住这条大蛇,将它提到空中,后者则形成一张火网包围在四周,它只要挣扎就有可能被灼伤。


这动静惊醒了韦斯莱先生,他条件反射地拔出魔杖,但接着就被从隐形衣下冒出来的哈利惊得目瞪口呆。然后他才看见了纳吉尼,花了点时间才认识到哈利正控制着它。


这不能怪他。任何一个认知正常的成年人都会怀疑这是一个有些过于荒诞的梦境。亚瑟·韦斯莱看着哈利的时候,只能想起自己和莫莉讨论这个圣诞节要邀请他来陋居度过的事情,他们讨论这个男孩是多么的可怜,今年又遭遇了怎样的煎熬,进而说起圣诞餐桌上的火鸡、布丁和他喜欢的糖浆水果馅饼……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着他用一种复杂的,不属于霍格沃茨五年级学生的魔法,控制住一个不该由他来面对的敌人。


但哈利很快就转过了头。


“韦斯莱先生!”那男孩叫了一声。


然后韦斯莱先生就听到他念出了那个咒语:“一忘皆空。”

 



哈利在傲罗的执法过程中学会了高明的记忆修改魔咒,他不敢说自己的技艺比当年的吉德罗·洛哈特还要精湛,但起码精确地删除有关这个夜晚的部分还是做得到的。而且,哈利太熟悉魔法部检查记忆修改痕迹的流程,他有意地进行了规避。过一会儿韦斯莱先生醒来的时候,他只会以为自己做了个很沉的梦。


今晚在这里的真的只有韦斯莱先生一个人,走廊上连一幅画像都没有。所以他不用担心还有别人会拆穿这件事。如果当时哈利没有发出警报,不会有任何人知道韦斯莱先生在这里遇害。


他按照预定计划将最终被他击昏的纳吉尼收进了一只被施了无痕扩展咒的口袋里,马尔福就在旁边看着整个过程。


德拉科说:“做得还挺绝。”


“这是为了他的安全。”哈利说。


然后他想,这套说辞和他五年级时候的那些大人还真像。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哈利说:“那就要看今天晚上和邓布利多聊得如何了。”


他收好那只口袋,藏在自己的校袍袖子里。他们站在神秘事务司的走廊上,安静地了一会儿。然后,哈利重新展开了隐形衣,德拉科会意地钻了进去。今晚其实是他首度获此殊荣,因为隐形衣下面装不下两个成年男人。


他们走进预言厅,哈利当着德拉科的面打碎了那颗预言球。德拉科什么也没问。


“你不是好奇吗,”哈利说,“你不想知道这个预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德拉科说:“预言有什么意义?我们已经站在过去的土壤上了。”


在这种微妙的默契中,他们不仅没有立刻逃回霍格沃茨,反而肩并肩气定神闲地在魔法部漫步起来。这个时间点的魔法部他们不是没有见过,傲罗办公室从来没有稳定的上下班时间,因为坏人总是喜欢在月黑风高的时候出来行动。在咖啡和浓茶的陪伴下,他们一起度过了很多个凌晨时分。哈利把疲于应付的所有如尼文材料都丢到马尔福脸上,用一场无伤大雅的小小争吵来提神。如果他们侥幸在第二天的白昼到来之前处理完了所有事情,或许还能捞着回家与床铺亲密接触的机会。没有人会特意声明什么,但他们总是会幻影移形到同一个地方,然后在同一张床上偷取片刻的安眠。


这其实已经和性没有任何关系了。不过,他们避而不谈。


从位于九层的神秘事务司向下,他们抵达了大堂和接待处。经过“魔法即强权”的雕像时,哈利说:“我仍然对你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天印象深刻。”


“我以为你会更记得厕所隔间的事。”马尔福说。


但他只是想把话题扯开。因为那天他是来威森加摩办理卢修斯·马尔福的假释相关手续的,这可不是他们之间合适共享的美好回忆。不过他自那时起就打起了哈利·波特的主意。如果他能参与到一些魔法部的日常工作中,那么替他父亲运作一二就会显得更为方便——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纳西莎,他对卢修斯被继续关在阿兹卡班意见不大。他都快习惯了。


总之,他最终选择的突破口就是傲罗办公室,因为他知道最近黑巫师们都把目光放在炼金物品上,而他刚好在这方面有些专长。


这就是后来一切故事的开端。德拉科不确定他真的能历数自己从这段暧昧不清的关系中得到了什么,因为那似乎有些太多了。


他犹不知足,想要更多。


而且,奇迹般地……他也想给出一点什么。


哈利冷笑一声,但是没有发表任何其他的看法。在隐形衣的遮掩下,他们依次走过每一层楼,看来来往往加班的男女巫师,和暂时被空置的那些工位,紧锁或敞开的大门。在抵达二楼傲罗办公室之前,哈利停住了脚步。


“穆迪本人这时候还在,”他用一种怀念的口吻说,“我可不想有机会撞上他的魔眼。”


“怎么,想念上班的感觉了?”马尔福说。


哈利没说话,只是转过头看着他。很难形容那双眼睛里此刻带有的情绪,他好像站在悬崖边上回望来时的路一样。


德拉科没忍住亲吻了他。


这是一个一触即分的吻,不知为何,让人感觉有些唐突,还有点脸热。


“……我确实还挺想念这个的。”哈利说。


然后在德拉科发表任何别的看法之前,他触发了假加隆上的咒语,连一秒钟都不要,多比就“啪”的一声出现在了他们身边。



 

Chapter 7 好结局


他们平安地回到了霍格沃茨。


多比立刻回到厨房去了。哈利没有耽搁,立刻前往他的下一个目的地,但他没有赶走德拉科。斯莱特林对魂器的事一无所知,并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却坚持一直跟着他。


“你把纳吉尼抓走了,还打碎了那个水晶球。神秘人一定会大发雷霆,虽然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是你做的,”德拉科说,“我以为你不想打草惊蛇。”


“我只是在加快历史的进程。”哈利说。


纳吉尼被抓,伏地魔不会想到魂器。这一年他们主要的矛盾集中在神秘事务司预言厅的那个水晶球上,他可能会大发雷霆,但只能将之认定为一次策略的破产,不至于去转移魂器的位置。哈利相信邓布利多对回魂石戒指的下落一定已经有了一些头绪,赫奇帕奇的金杯此刻也一定好好地躺在莱斯特兰奇家的金库里,而他,显而易见,正站在此地。


如果一切顺利,在这个暑假,他们就能提前消灭所有伏地魔的魂器。到那时,伏地魔已然没有任何别的倚仗,他们能把很多悲剧扼杀在摇篮之中,拯救无数的生命,像打一个提前得知了攻略的游戏一样在开始之前就终结第二次巫师战争。


那么,也许有很多事他可以不用自己去做。哈利恍惚地想。他可以不用和自己的两个朋友一起,奔波在逃亡的路上,凭着渺茫的、语焉不详的线索寻找剩下的魂器和破坏它们的办法。他可以不用一个人走进禁林,面对未知的死亡。他的教父,他的校长,更多的人……他们会活着,而且站在他的身边。


甚至还多了个德拉科·马尔福。


哈利当着德拉科的面用蛇语打开了二楼废弃女盥洗室的那个水龙头,水管暴露在他们两个眼前,这里的卫生状况比起三年前丝毫没有改善,反而更糟糕了。德拉科只看了一眼,就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我们不会要跳下去吧?”


“你猜对了。”哈利说。他觉得有些好笑,因为德拉科的表情和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德拉科说:“亏我还坚持你不可能是斯莱特林的传人。”


“那是因为你觉得我不配。”哈利犀利地说。


德拉科狡辩道:“在这种事情上具有资格也不算好事吧?尤其对你来说。”


他们还是跳了。德拉科一路都皱着鼻子,显然他完全无法接受萨拉查·斯莱特林是一个装修品位如此阴湿的人。在看到蛇怪的那副白骨时,他险些被吓了一跳,但展现出了属于成年人的卓越控制力,只是挑了挑眉毛。但这副表情放在十五岁的德拉科·马尔福脸上,就显得有些用力过猛,欲盖弥彰。


哈利拔下了蛇怪的毒牙:“害怕是正常的,我二年级的时候也怕得要命。”


“我没听出安慰的成分。而且我没有害怕。它只是有些超出常识范围。”


哈利敷衍地点了点头。


“我大概看明白了。出于某种原因,你一定要用这种剧毒来毁掉一些东西,”德拉科说,“现在就办?”


“不。”哈利说。


德拉科说:“我以为你很着急。”


原本是的。哈利想。但是当他把他的所有计划都完成,直到只剩最后一步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没什么可着急的了。


“我想让邓布利多替我做这个决定。”他用一种让他自己都感到讶异的轻快口吻说。

 



他们从二楼攀向八楼。德拉科抱怨自己今天走了太多的楼梯。


“提前锻炼是好的,我想我们总有一天需要翻越阿尔卑斯山。”哈利说。


德拉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哈利知道他已经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或者简单一点,我们幻影移形过去。坐火车过去。我们非得爬过去吗?”德拉科接着他的话往下说,“我觉得在那之前,我们完全能够把他们一网打尽……”


“我们会吗?”


“会的。”德拉科说。哪怕真在任务途中的时候他都没这么笃定过,德拉科永远是说风凉话的那一个,会在一切开始之前说明:只要遇到危险他会立刻幻影移形。虽然他也没真的走过。


城堡墙壁上用以照明的火光摇曳着。画像们有些打着呵欠,有些窃窃私语。


“你除了天天骚扰我还做了什么?”


“请不要把我的行为定义为骚扰。我真的有在很努力地想和你搞好关系,”德拉科说,“其实我还写了很多封信回家劝我父亲早日弃暗投明。”


“别给自己贴金了,”哈利说,“你才没有那么高尚。”


德拉科说:“好吧,我只是提前看见了期末考卷的答案,忍不住想给他透题。”


“成效如何?”


“五年级的我在我父亲那里也只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傻瓜蛋。”德拉科耸肩。他没说的是,他从来没和卢修斯在信件里吵得那么厉害过。毕竟之前他不会怀疑卢修斯说的任何话,但是现在他已经知道有些事注定会发生。


哈利毫不在意地大笑起来。


“你从来都是。”


“喂。”


“我也一样。”


德拉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也一样?”


哈利说:“当然了。十五岁能做什么,应该做什么?”


他停下了脚步,德拉科这才发现他们已经站在校长办公室的入口处,等着要念出一道口令了。他毫不怀疑哈利对那道口令烂熟于心,因为它被预设为这趟旅途的终点,一定被在记忆里预演了无数次——就像只要打开这扇门,诸多烦恼痛苦都将烟消云散,他们将要走入一个好结局。


他们安静地站了一会儿。


“可惜这一切什么也影响不了。”哈利轻声说。


德拉科说:“那是因为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


历史不会重演,他们真正还是十五岁的那段无可奈何的日子,已经像是三伏天的热风和苦夏里萎蔫的绣球花一样走到了尽头。


哈利点点头,转向那尊滴水嘴石兽,轻声说了一个单词。


紧接着,世界在他们眼前旋转起来。

 



哈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帐篷里。如果他没记错……他猜他们真在阿尔卑斯山的脚下。巫师的帐篷仍然大得像一间足够宽阔的平房,这里简直是一个微缩版的傲罗办公室,配备了办公桌和线索板,还有茶具和岛式厨房。在简易的床铺旁边,床头柜上正放着他们没收回来的非法炼金器具,其中包括一块颜色奇异的石头,德拉科曾怀疑那是炼制贤者之石失败之后得到的副产品。它曾经被一种难以形容的光晕围绕着,使人忍不住接近,但现在光晕消失殆尽了,它也就变得黯淡无光,不再引人注目。


他并不是一个人躺在床上,这场景仿佛昨日重现——德拉科·马尔福似乎还在梦里,闭着眼睛,眉头紧锁。


哈利端详了他好一阵,直到金发男人再也装不下去。


“我投降。”德拉科还没睁眼就说。


哈利说:“没有战争。”


他们都笑起来。


德拉科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开始。”哈利说。


他其实并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好事,一个人在成长之后回到自己的少年时代,去纠正所有的错误,换取一个美好得不切实际的未来。但哈利也清楚那就是他的愿望,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地去挽回那些消逝的生命,他一直觉得那时候自己能做到的事太少——哪怕他只有十五岁,很多责任不该由他肩负,他也没有任何可能做得尽善尽美。他只是难以遏止地用这种想法责怪自己,它们像大雨后的藤蔓一样肆无忌惮地蔓延,最终将他绑缚。


所以哈利从一开始就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个效力强大的幻境,只是他内心还没有承认这一点。


人往往难以与自己的侥幸心理搏斗,何况完美似乎触手可及。可是他也很清楚,假设悲剧这样容易被倒转,那么他人的勇气、牺牲和血泪,无疑也被他挥散在了往事的烟尘里。就像哈利事实上略过了途中至今仍然能作为珍宝回忆的部分——他几乎是有意地避开了小天狼星,还有他忧心忡忡的朋友们。在他内心的深处,一面深知他们只是虚幻,一面又恐怕这种虚幻真的会拖住他的脚步。


直到站在滴水石兽前,他终于下定决心,这个梦才随着那个荒诞却足以令人发笑的开门口令,和积郁在哈利心中的苦闷一起,彻底地消散了。


“你呢?”哈利问。


德拉科说:“是你碰了那枚石头,所以它的魔法是围绕你的执念构筑幻境的。我只是凑巧被你带了进去,这个幻境并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否则,我只要跟卢修斯写一封信,他就该带着我们家的整个庄园一起投奔凤凰社了。”


“哦,是吗?我看是你的意志还不够坚定。你自己没想那么做。”哈利说,取笑的成分更多。


“确实,”德拉科却承认了,“那不是我最想做的事。我想做的,我都已经做了。”


哈利迟缓地眨了眨眼。


“可你一直也没想着要劝我停下。”哈利说。


“那个未来有什么不好的呢?”德拉科理直气壮地说,“我对继续留在幻境里面毫无意见。我没有过挣扎的打算——我的目标无论在哪里都可以达成,而这个现实世界似乎也不怎么需要德拉科·马尔福的存在。”


哈利读懂了他的潜台词。


“噢,”他假装恍然大悟一般呆住了,“你在追我。”


“我不是很喜欢这个说法。”


“我可以换一个,”哈利很配合,“更进一步。”


德拉科说:“你如果这样说,我就要当你认同这种改变了。”


他的表情太过认真凝重,哈利反而被逗乐了。他重新大笑着仰倒在床上,帐篷顶也被施了魔法,哈利不知道现在具体的时刻,但他能看见一整片闪烁的群星。对于两个只是搭伙完成任务的成年男人来说,这微缩的星空显得有点太肉麻了。但在此时此刻,它又刚刚好。


“糟糕的日子全部过去,”哈利大声宣布,“好时光已经来了。”


所以没有什么好结局。虚幻的未来已然消散,案件仍旧悬而未决。或许他们接下来真的会翻过阿尔卑斯山,又或者他们还会遇上别的。这样情绪的低谷可能也不会是此生最后一次,不过哈利想,也许梅林的确为他介绍了一个解决的良方。


他坦然接受了德拉科的又一个吻,就当做实现了他的愿望,顺手翻开了一页新的篇章。


而生活还将继续,列车还会向前奔跑。



FIN.

评论(14)
热度(336)
  1. 共2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竹染轩阴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