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冉/Cherish,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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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像画师:寒上词

【也青】点灯记

我错了,我大概不该夸下海口,其实也没那么新奇

不过还是挺好玩的……就是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直男口吻,非常粗俗

 

点灯记 孔方

 

 

对于南国深圳而言,这实在是个过于严寒的冬季。

 

我把整个人缩成一团,站在跨河的木桥上往下望,水中的观赏鱼浮上来吐泡泡,嘴巴一张一合,搞不好是以为我要喂它,但是我没有,摇动的河水就一码归一码,把我的身影倒映得有点儿猥琐。我漫无目的地在那瞪着护短的傻逼河流,瞪着水里边那个影子,我不动它也不动。鱼也不动,几乎比我还执拗,它们的记忆七秒钟更新一次,可能早忘了七秒之前自己也什么都没捞着。

 

这可不就和我一样吗。我在这个城市里边长大,学习,生活,工作,到现在也还是什么都没捞着。我手里边死攥着的,别人松松手就让它流掉也无所谓。那可能是一把空气,也可能是一把沙子,其实更可能是一把人民币。红色一百元的那种,真钞。我真高兴中心公园不用买票,我作为一个公民享受公共服务不需要花钱。但是假如我想要去公园边上那家书吧里消磨一个下午的时光,我就至少要消费一杯一十八元的咖啡,怕涩就还要点吃的,点吃的又要花钱。我怕涩,我习惯于点吃的,还好这里开的不是星巴克。

 

我不知道福田河的水是什么时候变清的,但我知道它曾经腐臭过。我很高兴它现在变清了,因为我有洁癖,它如果还是一条小小臭水沟,我会坚决拒绝到下面去找我的影子作伴。我回头看了一眼,有两个人把我的目光捉住。他们算是很特别的了,两个都是长头发,高个儿,腿长,长得很像那么回事,不过看穿着可能脑子有病——这天气穿个单衣单裤就敢出来晃悠,哦,哥们儿还骚包地露了个脚踝,看来时尚感是真的保暖。他俩一个人手里捧着一个红薯,另一个手里抱着个椰壳,一个吭哧吭哧啃,一个可劲儿吸溜,但是姿态特别的出尘脱俗,所有路过的姑娘都免不了多看他们两眼,露脚踝的那个骚包还一个不落地飞眼风过去,他旁边那个牛鼻子搁两分钟给他一脑瓜崩。哦,明白了,基佬。我心里还想这怕不是搞街头艺术的,说不定我上月去中心书城的时候还在少年宫广场上见过,见过八成会给钱,他们这是真特么的遗世独立,而且上个月我还有钱。同时我忍不住算计,他那红薯看个头应该是五元一个,椰子这季节卖十块十五都有。哎,真的好大一只,肯定很甜,他挺会挑的。

 

人还是很多,没有变少,我想这样很合适。人多的另一个名字叫做看热闹,看热闹的另一个名字叫做混乱。我小学的时候我爸开车送我去上学,上学路上遇上乌泱泱一大片人群,占了一条半车道,我从车窗边上能看见地面上几点暗红色的印子和一把醒目的红雨伞。我爸紧急地喝止我:别看。我就隐约知道死人了,赶紧把脖子有多长抻多长,眼睛有多大睁多大。心里还想:死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动画片里也经常死人。我有点想看看死人,特酷,可以跟小朋友们描述来吹牛逼。我现在知道广电可能就是因为我这种蔫儿坏的小朋友才处心积虑把动画片都做成低幼反智Flash,甚至对广大动漫爱好者抱有一定愧疚。可是其实那天我什么也看不见,人群把整个现场密不透风地围绕起来,逃脱的只有几点暗红色的印子和一把红雨伞,逃进我的视野里。我猜想再过多一会儿这些东西也要被抓回包围圈,或者被包围圈踩在脚底,总之真正的知情人一定只有少数,而每一个人都凑巧以为别人报了警叫了救护车。死亡在许多双眼睛的注视下陡然变得轻而又轻,至于什么真正重要,那没有人知道。

 

这个经验告诉我,混乱正是我所需要的,因为现在我也需要去掩盖一桩死亡。手表指针说现在傍晚六点,我一抬头发现的确,天擦黑了。那得快点。我估量了一下栏杆的高度,再不自信地揣度一番自己的弹跳力,有一个声音在我脑子里砰地响了一声,我想再不动不是中国人,啊不,再不动我邹桑两个字倒过来写,于是我换了个更猥琐的姿势,把一只脚卡进护栏铁条之间,双手铆劲儿一撑,我人就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时候我心里想,我比刘翔还飒!

 

但是我也就飒了那么两秒钟,因为接下来我睁开眼睛,发现我还维持着那个猥琐至极的姿势卡在护栏边上,路人纷纷投来或鄙夷或钦佩的目光。我听见里头有一个声音说:“妈,那个叔叔韧带好好。”她妈说:“对,所以你也要好好压腿哦。”我心想叔叔个屁,叫哥,老子年方二八一枝花,然后就听见咯吱咯吱的响动发生在我的腿骨上,赶紧龇牙咧嘴地把腿给放下来。

 

我想不对啊!我酝酿可久了,我分明就是跳出去了。我纳闷儿地四周环顾,看见那两个长发精神病男子还站在桥边上,不过椰子壳跟红薯都不见了,骚包跟牛鼻子说:“你瞎搞啥,万一人家冬泳呢?”牛鼻子指着旁边牌子说:“这里不让冬泳。”骚包左右看了两眼,继续指责:“你也不怕把公司的人找过来。”牛鼻子说:“他们能说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骚包双手抱臂乐了,我的妈,他笑起来真的能秒了黎江笑前几天对着吱哇乱叫的几个小鲜肉。他一边乐一边跟牛鼻子说:“你现在算不算三教合一?”牛鼻子作世外高人相不答,骚包也伸手弹他脑瓜崩,由此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子强烈的想要回家的欲望,虽然我不想黎江笑弹我脑瓜崩,但是我觉得她抱一抱我还是很不错的,比在这里看基佬秀恩爱强多了,也比继续我刚才的动作划算多了。

 

我想那些有的没的可以改天再说,我想去买一只椰子回去给黎江笑拿来炖鸡。我记得她想学椰子鸡。

 

我就压根没想到那不是我和王也跟诸葛青唯一一次见面,就像他们俩不知道那不是我唯一一次想要弄死自己。

 

一个人如果有两次想自杀,都有同一批人在场,恐怕他不会觉得这俩人是上天派来救命的,只会觉得他们是上天派来验尸的。

 

就比如说我,我这次换了个地方,我个人还是比较渴望死在水里,所以我去不用买门票的深圳湾公园。我把柯南里面相关的集数反复钻研了很多遍,把我跟黎江笑结婚之前跟朋友在沙滩鬼混用的充气塑料艇翻出来,先是违规爬到礁石上,给自己脚上绑了现捡的贼大一块石头,然后给塑料小艇扎了几个眼儿,坐着就出海了。我想可惜我搞不到麻醉针,一会儿死得应该挺疼,越想越羡慕那个案子里的被害人,我觉得是理想死法。

 

而且这回没有人。没有人是一个比人多更玄妙的境界。当你明确的知道只有你一个人存在的时候,你干什么都行,无形之中你有最大的权力,虽然你能做的事情也变得很少,但只要你去做就没有不成的,因为你能有的第二大不确定因素——别的智慧生物,已经没有了,第一大不确定因素是你自己。

 

海风吹过来,我想起这周边是一片比金子还珍贵的红树林。红树林湿地,从小学开始老师们就不厌其烦的在各个课堂上提及,并频繁的出现在各种跟深圳有关的地方,自然地标,当然,但是又好像是金钱草那一挂的苔藓,到哪里都依附。这种东西,我曾经觉得是珍贵的,就像我跟黎江笑之间的爱情,但是后来发现但凡是不能用价格衡量的东西真的就没有价值,不能换钱什么也白搭。我现在身上有一件Buberry的风衣,逃家去民政局当天穿的,我最拉风的衣服之一,黎江笑当天挽着我的手气派得好像哪个国家的公主。可惜拉风不顶风,应该和女人不能天天穿婚纱的道理一样。早上黎江笑追着我跑,要我穿那件新买的丑不拉几的羽绒袄,还说是时尚铁灰色,被我逃掉了,我说我又不是他妈的CRV。我得意洋洋地冲她笑,她很丧气,但是紧接着又振作精神把那件铁灰色羽绒袄当战旗冲我摇摆,随后在楼上大妈每天准点播放的回春医疗保健操的音乐里,趾高气昂地大踏步回去我们的小出租屋。唉,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死的体面一点。起码有一件Buberry。但我现在觉得自己可能冻死远先于溺死,所以我只能把一切归罪于我不足够有钱到买一件又拉风又暖和的衣服。我希望天堂里有,我愿意立刻信基督。

 

我总算发现为什么我这么冷了,哦,水已经漫上来了。我都湿了一半儿了。这个劣质小破艇,漏得比我想象得都要快,可见人一定不能买假冒伪劣产品,我的哥们儿欠我一条命,因为我替他先把这个熊玩意儿物尽其用了。我这时候深刻的感受到了脚上石头的重量,感觉生命被人捏在手里提起来了,被重力拽着,随时就能掉下去摔个稀巴烂,烂在无人天地,非常干净,非常自在。可是就是这个时候天边突然传来一阵突突突的声音,我琢磨了很久怎么这个地方还能骑摩的,然后我一拍大腿想起来了有种东西叫海上摩托。

 

我就看着前几天见到的那个骚包嘴里叼着草叶子,西装外套架在肩膀上,袖子在妖风里乱飞,衣服却奇迹般没有脱落。他大开大合地驾驶着一辆四个座儿的海上摩托,驾驶员和牛鼻子是乘客,一个一脸惊恐,一个一脸纵容地看着他。骚包的眼睛好像从来就没睁开过,但是眼神居然很好,一眼就看见我这个浮浮沉沉的半桶水,颇为惊奇地咦了一声,然后兴致盎然地朝着这边来了。我想,他要是扔救生圈我可以不接。但是我没想到一股妖风一股魔浪直接把我送到了他边上,到驾驶员战战兢兢给我伸来一只手,我还想着可以不接,但是我没想到那个看起来也没两斤肉的牛鼻子一只手就把我拎了起来,抡到了边上剩的最后一个空位上。

 

骚包好脾气地笑吟吟:“都是缘分,这位施主记得要爱惜生命。”

 

我说:“关你屁事,你他妈谁啊。”

 

骚包唷了一声:“道系的,老王,亲人哪。”

 

牛鼻子甩着手上的水不理他。骚包就说:“成吧,他不理你。我叫诸葛青,他叫王也,幸会啊小兄弟。”完了还耍俏似的眨一下眼睛。

 

王也这下把他那只沾了海水透骨凉的手直接塞他脖颈子里边了。诸葛青嘶地抖了三抖,王也翘着下巴,一脸的大仇得报。

 

我心想,都他妈什么神神叨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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