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冉/Cherish,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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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花】大雪满弓刀

存稿箱!随缘输的数字,深夜磕cp

魏保安x白小爷 前世今生衍生

梗源 @斯温和班尼 老师,谢谢老师的美图!

所有细节经不起考据+私设修改

大家图一乐吧



大雪满弓刀


北疆的雪,很多时候不像从天上掉落,反像是从地里新生,又不似一夜能够功成,须得要万年的累积。那无垠青草色,转眼就变作没有终极的纯白,直让人忘记这世界上还有夏天。霜天里唯一的温暖处,是开有几朵雪花一样白的毡房。那里有篝火,有人声,老将军初长成的儿子所居住的主帐内,还插有枝条顽拗嶙峋的滴血红梅花。


魏小兵记得那支梅花,轻骑自燕云十六州挥上,前夜他折了来,站在他们小将爷的帐前候着,想要跟着向塞外无际广阔天地去。这小将爷是新掌印的少年将军,传说三岁能拉满一张弓,十岁就独身刺猛虎,十二岁推沙盘连胜亲爹十六盘,十五岁指挥一场不失一卒的突围,杀出一次片甲不留的伏击。都说他是冰原上的雪狼,远观下是冰雕似的一个人,冷情冷性,少年老成,最是不好相与。他心怀忐忑地站了半宿,白小将爷半宿没有归来,直到魏小兵觉着自己肩头微微木了,落雪一指厚,才忽然有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并不温柔,也不仔细地给他随便掸了两下,跟着来了一把沉实里透着稚气的嗓子:“怪也,你是哪个手下的?这个时辰了,等在这里做甚?”


魏小兵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去,哦,那就是他与小将爷头一回见面了。一个穿藏蓝袍子,背长弓提马刀的少年郎,瘦高瘦高,像正在抽条的杨柳树。哎,真是欺霜傲雪的一个人,唇红齿白,眼角一颗分明的泪痣,刀削似的骨骼外头包一层圆润的皮肉,一张孩儿面,又带几分薄情,跟寻常蒙古少年长得不大一样。他爹是边关最忠勇的将军,他娘是塞上一等一美丽的汉族女人,魏小兵这一瞥时候只来得及想,爹和娘的优点竟在这孩子身上两全了。下一瞥就想,是还小呢,一十八岁,按汉人的规矩,都未及弱冠。刚刚接了他爹的帅印,被坚执锐,居然就要上战场去。


这少年郎毫不生份地把梅花接过去,他一早知道是给自己的,动作特别理所当然。拿在手里,他颠来倒去看上几遍,道:“梅花香自苦寒来。哎,这个兵,你知道上一句说的是什么吗?”魏小兵支支吾吾说:“宝剑锋从磨砺出。”他想他是问什么?是在说自己不堪大用呢,还是嫌弃自己未经磨砺。然而小将爷只是很高兴地拍拍手:“不错,还知道这个。里边来。”就绕过他进去了,还宝贝似的看那支梅花。


小将爷给梅花随便找了个瓶子戳进去,就来饶有兴趣地听他说话。“哦,你想跟着。你为什么想跟着?”


魏小兵道:“想要建功业。”


小将爷道:“我答应了,谢谢你的花,这往后你就跟着我吧。呃,保证能建功立业。”看魏小兵还愣愣的,又补上一句:“我家是三代忠烈。”


魏小兵被这话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下,赶紧向他单膝跪下,以手抚膺,行了个标准的蒙古大礼,宣誓了他的忠诚。他未来就将带着这个誓言生活,他要随他去打仗,替他扛刀山火海,成全自己的一世功名。小将爷则玩笑似的拍拍他的额头,之后的日子里就同他勾肩搭背。


小将爷平素看着不好接近,混熟了却是个性情活泼爱玩闹的。魏小兵直觉得自己一夜间草鸡变草鸭,从一个饱受排挤的汉人小兵,变成了煮饭老妈子,还兼读书小学童。小将爷的汉人母亲给他汉话开了蒙,教了许多书和字,只是可惜红颜薄命,苦寒夜里早早地去了,小将爷从此再也没人坐论五经,对说诗赋。如今逮着一个魏小兵,尽管是个当兵的草莽,好歹能没条件地听他胡侃。


譬如他这天问了:“来听听这首诗,我觉得写的很好。”


魏小兵听他用那把草原儿郎的好嗓子吟诵道:“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魏小兵只将将听懂一个“大雪满弓刀”,就跟着重复了一遍。


“知道什么意思吗,就跟着念叨。”小将爷笑骂了一句,魏小兵就笑着挠头。白小将爷看他的样子,话到嘴边,突然拐了个弯,变出一句瞎话来。他说那就是,弓和刀剑都不用了,白雪像淹没青草一样淹没了它们。来年开春的时候,就只有青草,没有弓刀。


魏小兵看着他,猜这是句屁话,却又忽然想起他说的那一句三代忠烈来。


那梅花他们从北方带上更北方,到这里,兴安岭脚下,背靠林海,面向雪原。于此驻扎,虽是刀兵环绕地,肃杀的锋芒能从战马每一根鬃毛上抖落下来,但到底不是战时,主将年轻,即便戍边于苦寒冬季,也仿佛有蓬勃生长的东风气象。那梅花就在这样的东风气象里常开不败,不老不衰,越冷越红,越冷越艳,像一滴至真挚的心头血。只在很多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之后,当雪水汇成春季第一条溪流,当细弱黄花与茵茵绿草占满每一个山头,终于砸落在地面上,没有重量,没有声音,但是很沉,像魏小兵积累的军功章。


春天来了,这是第十年的春天,军营外有人以玉笛吹小曲梅花落,小将爷玩笑说应换阳关三叠。这时候的魏小兵已经替小将爷打过三百场大大小小的仗,扛过几十道大大小小的伤,换过八把刀,五张弓,是可汗亲封的魏将军,会用蒙语背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他想,他看着的小将爷,已经二十有八,还没有娶老婆,生小孩,也还没有变成第四个忠烈,除了他要走,其他都挺好的。


魏小兵,哦,该叫魏将军了,他说:“将爷,我走了,你要赶紧娶一个比你漂亮的女人,如果要求太高,娶一个比我漂亮的也行。”


小将爷说:“滚吧!还有什么话留下?”


魏将军说:“大雪满弓刀。”


小将爷怔住,片刻才说:“应该说一片冰心在玉壶。”


魏将军冲他笑,他扭头就走了。魏将军看着这人的背影,觉得有点陌生,好长时间才想起来是像他早先远观的那一个白小将爷。挺孤独的,其实新丧了父亲,还很难过。朝廷的人来催了,魏将军驾着马向南边暖和开花的地方行去,却觉得颜色都被丢在身后那片青白交替的茫茫原野上。


后来大汗死,他是御前很得信任的兵马大将军,被用秘术封进坟墓,千年之后,才由无知的世人唤醒。他好像又回到做小兵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听凭他人安排,在博物馆里做保安,学现代的汉话,从相近的读音里怀念一个人。


他会得已经不少了,今天从博物馆的记载里也有读到他:四代忠烈。小将爷最后真的娶妻生子,只可惜他不再护住他的日子里,独行的雪狼还是做了最后一个亡人。魏保安捧着他的中小学生必备古诗词七十首溜溜达达地巡去博物馆门口,忽然唰——一道亮眼的颜色。


他瞪大了眼睛。


依稀还是那人的眉目啊!欺霜傲雪,唇红齿白,眼角一颗分明的泪痣,刀削似的骨骼外头包一层圆润的皮肉,一张孩儿面。瘦高瘦高,仿佛不谙世事的一十八岁。蹦蹦跳跳进来的,如当年猎鹿的时候。魏保安这样沉浸在大几百年的光阴里,懵懂而莽撞地直接当着他单膝下跪了。


这可把我们白小爷吓了一跳。他想现在是什么时代啦,怎么还有人玩这一套?他于是还打起几分幽默感问:“哎唷——你是什么人手下的,这是干什么这……”


“您鞋带儿开了。”魏保安找说辞道。


白小爷愣愣地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很想去摸他的脑袋,像摸一只大大的哈士奇,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然后他就看见魏保安抬起眼冲他笑,边笑边说:


“时候对啦……大雪满弓刀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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